江南的四月天,多的是雨水。一场接一场的下,不大。淅淅沥沥的,点点滴滴打在心底。
江南的春天是美丽的,而在这美丽的季节小赵将要告别美丽的大学校园去远方行走。
学校后山的映山红开了,红红紫紫的开遍满山冈,远远望去像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宿舍对面的山坡上有一片坟地,异常的安静。偶尔在有阳光的下午逃课和小赵遛出校园,采了大把的映山红到那里去,打发一个下午的时光。我们常调侃的把那些长久沉眠的人们称为“老友”。那段时间临近清明,常有三三两两的人来扫墓,采了大把大把的映山红。热热闹闹的气氛不象是来扫墓反倒像是踏青。我们躺在草地上漫无边际的聊天,望着头顶上瘦骨嶙峋的云以及水汪一样呈明的天空,我们不停的说,不停的说……直到落日消逝,晚霞散尽。墓地里充满的是两个女孩子肆无忌惮的笑声。这是一年前的春天,阳光明媚。如今那片小坟地早已迁移,我们那些亲爱的“老友”亦不知道流落何方。事隔许久,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记起我们。记得曾有两个女孩子送大把的映山红给他们?而我会记得,不为别的,只为那年春天的阳光。
习惯了每天踏着同样的节拍在宿舍与图书馆间往来。四月的校园美仑美奂,充满的却是离别的味道。从宿舍到图书馆的路上来往穿梭的都是拖着笨重行李箱的毕业生们。他们或沉默或微笑,却都是一样的行色匆匆。看着他们在四月的细雨中逐渐变淡的背影,会有许多意像不经意的从心底涌出来。比如我的十八岁,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比如离开,这将是一年后的事情。我常常会想,一年后当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走在从宿舍到大门的路上会不会对美丽的校园毫无眷恋,走的毅然决然?
图书馆自习室的窗外是一片繁盛的树木,在四月的雨水中青翠欲滴。在这满眼的葱郁中常常毫无原由的发上一个下午的呆。
关于离别的文字我们写的很谨慎。潜意识里有一个很矫情的名字:等青春散场。是啊,青春散场,然后我们各奔东西。
习惯了和小赵一边背落日熔金,暮云合壁的诗句,一边在校园内外走动。英语楼后面的广玉兰开了一树粉白的花瓣,笔直修长的鹅掌秋安静的站成一条直线,长满苔藓的水泥石阶,用脚轻轻踏上去有松软的感觉。青灰色的水泥路面在视域内无限延伸。从宿舍到教室,从图书馆到率水桥,留下的东西太多太多。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普通平淡的生活,却在不经意间遗落了三年的青春时光。2003——2006三年中,幸福多的连微笑都可以省略。一直以为太熟悉的东西,总是容易被忽略,比如分别。2006年的春天小赵拖着硕大的行李箱从南方到北方走的毅然决然。我想,我应该是一个潜在的完美主义者,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我对场景的选择。不喜欢送别,却去送小赵。从学校到车站,一路上牵着手却说不得话。也许,现实让很多事情变的模糊不清,难以表达或者无须表达。夜晚九点半的站台,小赵红色的外套像一记鲜红的伤口,深重的打在春天的额头上。她把脸挤在车窗玻璃后面微笑。风从我的长发上轻快的掠过,我轻轻挥手,口突然干渴的要命。回到学校已是夜晚十一点多的样子。躺在宿舍的床上,用两条被子把自己裹紧。觉得在疲惫的时候,有一条被子,可以躺在里面,真好。
自习室里越来越多陌生的面孔,充满的亦是我从未觉察过的陌生气息。常常让我在读书的间隙抬头的瞬间,茫然的不知所措。傍晚的时候走出自习室,有勤奋的孩子在英语楼后面长满苔藓的石阶上读:落日熔金,暮云合壁的句子。亦常常觉得温馨,却是久久发不出声来。
前几天小赵发条信息过来:想你的时候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
我微笑的告诉她校园里越来越美丽,天空因为雨水的原因,越来越呈明;告诉她校园年轻的孩子们越来越勤奋;告诉她我的英语越来越贫穷、我的功课越来越忙。只是唯独忘记告诉她我已是很久没有在校园里行走了……
从自习室走出来,偌大的校园空空荡荡。夜晚十点半的天空是灰蓝色的,有细细的雨点打在眼睛上。四月的风,不动一滴雨沉重的叹息。我想这话是谁说的呢?我撑着紫色的晴雨伞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回头望去,自习室里灯火通明。就在那样不经意的一瞬间,那些曾经和我一起哭过、笑过、闹过的朋友们以及与他们相关的一切都被隔离在四月的雨水之外,是那样的遥远,面目模糊。唯有我一个人以落寞的姿势躲在四月的雨滴里,莫不作声的做一些虚无缥缈的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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