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睡死梦生

寒假后返校，原先叫着不再来，回去重补习考重点大学的同学一个没缺的来了。并且是提前来了。同时竟也说出了这样的话：“幸好考不上北大清华，要是考上了，说不定跟不上，成了门门开红灯的‘优秀生’了。”听了这样的话，我只能笑笑，怎样的环境造就怎样的人才吗。对于象这样的一个普通高校，所培养的是一群身站三尺讲台的人，前途不用说了，小时候的梦想也灭了，对此，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而人生是短暂的，不乘青春精力旺盛时儿多玩玩，到老了，走都不动了，还玩什么玩。其实，抱着这种思想的不仅是我所就读的普通高校，就是在名牌大学里也大有人在。因此，想探求出造成这种大学生不学武（无）术，功利心非常强的原因是徒劳地。还是去看看这种现象产生的土壤，说不定还有意外地收获。

提前来校的同学全都是干部子弟，每个人的床头都堆满了年货，一件件的。那都是其老爸开车送来时顺便捎带的一点东西。

第一个学期，班里集体组织了一次旅游。从那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集体出去旅游了。因为，部分人已经不喜欢成群的去玩，那太热闹了。且人多了就不能自由。于是，便四或六个人一起出去，当然男女生的比例是1比1的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不用我说，就当今的初中生也想得出。在一起的日子多了，男女间的友情便顺理成章地成为恋人了。当我看到饭堂里，情人们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互喂食，直至升级成接吻，而旁观者多是带着向往与嫉妒的目光时，我苦苦寻找的答案在不经意间发现了。

大学与高中本质上的区别在哪里？它们的根本区别是：一个是享受金榜题名后的洞房花烛夜等所有的待遇，一个是为能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的理想而奋斗的艰苦历程。这可以从进出校门成双成对是学生恋人们得以证明。这也难怪，几千年的历史遗毒，不是说解放就解放得了的。何况，只要能够跨过那道门槛，挤过那独木桥，即使，你怎样的差劲，照样可以拿到毕业证书。拿到了学位证书，光明也就离你不远了　。如此背景下，惰性于骨髓中的人，有谁还愿意去吃苦受累呢，除非那是个疯子或后来成为伟人的人。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是英雄的有多少个？

我决定安心下来，好好地念书，我要拿学校的最高奖学金，我要能独立生存。有这一想法之后，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教室和阅览室中度过，空余的时间便打球，跑步，画画。

当我知道我暗恋上教我的美术老师——兰姐时，我决定躲开她。在诱惑面前，最明智的选择是逃避。很少有人能够经得起诱惑地诱惑，英雄难逃美女关就是一个最好的见证。逃避不是懦弱，而是一种超乎寻常的明智和坚强。我将自己捆在功课上，我难得有时间来想兰姐，我的美术老师。我以为，时间可以创造了一切，但同时也会磨灭一切。兰姐会遂渐地从我的心房消失的，但是我错了。虽然很多时候，我真的把兰姐忘得一干二静，但是，只要一有空闲，兰姐的影子便充斥着我的大脑。让我产生兰姐就站在我跟前地幻觉。但我没有后悔，因为我的逃避，让我更加地肯定我是真的爱上了兰姐，而兰姐也就是我终生要找的人。我对自己越来越失去信心。我有什么？我卑微、低贱、丑陋、无才无德，我一无是处，而兰姐，雍容华贵，有气质，有才华。兰姐若是嫁给我，那可真是一颗明珠落在牛粪里。我的虚荣心是得到满足了，但兰姐会从此而生活在痛苦中。可是，兰姐那么地出众，又怎么不使被灌以远大理想之毒的我不想她呢？书本里不是经常写有无能之臭男人却获得美貌贤德女子绣球的美好故事吗。就连现在的一些报刊也常报道些矮男人娶得一个美眉的新闻。这是矮丑男人最大的成功，其成功可以使那些优秀的男孩嫉妒得双眼冒火。

我该什么办？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一个男人，有什么比娶到一个美丽高贵的女人更能体现其成功的吗？人们对那些讨得一个丑陋女人的男人，其事业再怎样地辉煌、成功，但当人们谈论他的时候，总是一脸的不肖，而津津乐道于那些事业一塌糊涂，却娶得一个美丽贤惠的女人的没有一点本事的男人，说其才是真正有本事的。

小鱼儿走了，他流落江湖去了。在铁心兰为了救他而不惜暴露自己少女的胴体之后。没有真实本事的人，最终只能给自己所爱的女人带来伤害。小鱼儿是明智地。我是小鱼儿。我懂得自己该什么做的。

在阅览室里，我开始接触气功。于是，我开始练气功。我练的是睡功，因为，我想知道，与白日所想毫无关系的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并且是永远是那个梦——我被换心和洗去脑髓的梦。这里面一定有着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而这种东西，谁要是能够弄清原由，谁就有可能成为主宰地球的人。我不想主宰地球，我也不想征服任何人，但我却迫切地想找出那个答案。但很多人就跟我不一样，在我决定练气功的前不久，有一帮人拿着法**的教材钻到了学校，在他们嘴里那根如泥鳅般舌头地煽动下，很多人都拿书回去看，因为那是不需花钱的。我也要了一本，并且从头到尾的看完，不过结果我没有去文化宫看碟。理由很简单，我没有时间。一周的课堂已经够我磨屁股了，周末还叫我去。同时我认为书里所说的根本不符合现实。只要头脑稍微能够独立思考的人，是绝对不会上那个姓李的当。试想，如果每个人都去练法**了，个个都不用吃药了。那不是要卖药的饿死，接下来的便是医院，门诊遭殃，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部都下岗，更进一步地，医学类的高校将倒闭，在进一步，靠种药材为生的药农会因经不起血本无回而喝农药自杀，等等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如此，社会将产生恐慌。然事实恰好相反，有很多人去看碟了。其中有学生，也有饱读诗书的教授，总之是那些口口声声要为社会服务，贡献出自己一切的人。

我练气功练得走火入魔。真气到处的乱窜，浑身无力，精神委靡。若不是那双眼皮一翻就射出两道青光穿透人的五脏六腑的眼睛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的话，别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我成了睡觉大王，我有了一个很令人一听到就发笑至少半个钟头的外号——睡仙　。我连走路都能睡，更不用说上课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了。我一堂课睡觉次数最多的是十四次，从那次之后，我努力想打破我创下的世界纪录。但结果都失败了，我觉得非常地失望，因为这说明我已经达到我极限的最高境界。再练下去也没有实质性的突破了。我想不再练下去了，可是，我已经身不由己。每到晚上十二点，我总是准时地醒过来，然后是盘腿而坐，面南背北，口中念着佛家的六句真言。而这一坐就是半小时或1小时，在那半多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将我白天的言行做了个大概地回忆，想象自己是一颗尘埃，是那样的渺小、微不足道。我在不断地缩小，如一个渐渐远去的球，汇集于会阴处。之后，那滚动的红球开始变大，充斥我身体的每一部份。一股真气从我的脚底经少足后筋，过会阴，经脊椎穿手前……。我的作息时间随着练功的时间越长越反常，晚上我象一幽灵般出现在走廊上，午休时段，在同学们的匀称呼吸中，我拖着双木鞋在学校的跑道上数光阴，拔弄草丛中的蚂蚁，拣花圃里飘落的花。我益发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我的同学这样对我说。我笑了笑，其实，我这个人是很容易伤感的。看见落叶，我叹息生命之短暂和平庸；看见在街上乞讨的儿童，我泪眼朦胧，……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而只要思考，我莫名的悲伤。

至此，我才明白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我爽朗地笑声其实是一个掩饰。那很象一个独走山路的怕鬼而高歌的人。而这一悲观思想的产生源于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

夜深人静，我站在走廊上，数着天上的星星。听风从山际带来的蛙鸣。古人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我的春季在哪里？从念小学到现在，我的日子大都在书本习题中度过，假期除了收割还是收割——我还能找回我的青春吗？不能了。除非，时间可以倒流。时间能够倒流吗？科幻小说里说，人可以从时间隧道回到过去，甚至可以到古代中去。可是，那要在很多年以后，到那时，我已经与泥土融为一体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其实，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很多时候，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当我知道，学生会里绝大多数人是靠关系近来时，我就开始想退出。我不想自己被同学在背后说我是靠走后门才得以进去的，那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也不是装清高，我只不过是看不惯那些没本事的人在那里充能，而有能力的人却没有发展的空间。特别是那些本不该刊的稿子，却由于种种原因，替代了我已拟好的文章。这就更加地让我感到窒息，我的工作得到一票的否定，我——我终于明白，我只不过是人家使唤的工具。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阿颖，她并没有惊讶，只是静静地听。这使我感到有些奇怪，后悔不应该告诉她。

“这有什么。”阿颖望着远方，慢慢地道说，“久了你就会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呆下去不就知道了。”

我想知道原因，我呆了下来，我很少再关心会里的事，学社里的刊物，我也不在投入精力，让一些没这方面才能的人来做。因为，我已经知道。刊谁的作品，领导心中已经有数，其他的写得再怎样的好也没用的。其实，很多疑团都可以在历史教科书中找到类似地影子的，根本没有必要留下。

我成了一个摆设，我的名字象征性地出现在刊首。我感到无比地无聊空虚，再也没有什么事勾起我的兴趣。

又是一个中午，我编排完刊物，走出编排室，四下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影。我走进灿烂的阳光中，强烈地光线将我双眼刺得发痛，感到一股晕眩由双眼遍布全身。我趔趄了几步，差点晕倒。我闭上眼睛，努力稳住脚步，停了下来。接着便是头重脚轻的晃了晃。等到终于适应外面的阳光时，我不再感到热，反而觉得那光不再是热热的，而是觉得冷冷地，冷得直穿心肺，于是，我打了个寒颤。

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可是，在经历、目睹了许多世事后，我越来越怕冷起来，即使在酷暑难耐的三伏，我也感觉到心寒。血管里的血液不再是沸腾的，而是在冷却冷却，最后归于凝固。什么会这样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可是，即使我知道了又能怎样呢？难道就可以改变我不怕冷的心理作用吗？何况，真的知道了真相，我倒反感觉更加地冷。就象打官司的律师，为了弘扬正义而追究真相，而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他却对官司失去了信心，同时，他也不再相信什么叫作正义，这样的结局，难道是我所愿的吗。

我很少写东西了，至于发表，也逐渐接近于空白。而与此成反比例的是，学生会里原先恨我的人，竟渐渐地对我好起来，一改先前的“横眉冷对”的态度。我开始很疑惑，是不是暗地里在耍什么阴谋鬼怪。后来，知道同学中流传的一句话：“姓贾的江郎才尽了”。我才明白，原先他只所以怒目而视，是因为我太出色了。这个世界，毕竟是庸才、饭桶的多，因而，出色的人总是遭受围攻。于是，有的人便在他们的诽谤谣言中伤中死去，而能够挺过来的人，最终变成了一代伟人。至于原先迫害，投石　下井的人，因为见压迫，迫害不行了，反过来变百般恭维。这可以从历史上屈指可数的英雄人物周围的人看出。社会在不断地向前发展，但不管怎样的改变，人骨子里的嫉妒，排他性，自私性是永不灭的，除非，人类走进了灭亡。

人类会灭亡吗？会的。任何东西最终都逃不出死亡的归宿。人类也不列外。我渴望着那一天的来临。这样，地球会美丽许多，纯净许多。地球因人类而产生文明，人类因文明而走向没落。就象果实，当它成熟的时候，它离腐烂也就不远了。

“其实，哪篇该刊，哪篇不该刊，是没有标准的。即使有，那也是因人而定的。”最后，阿颖幽幽地说了这句话。

什么会没有标准呢？任何东西都有它的标准。——你这样认为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