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至今我还摇撼在那一片肃穆里

神经于指尖抽芽

被寂静绷紧

灵魂迷失，作为一种气体而存在

空气脆薄透明

走过山坡

湖兰色的溶液斜入山谷

太阳麻麻辣辣

光线在未穿透的部分隐匿忧郁

人体斜置于虚空

旷野没有声音

影子紧紧地追逐我的躯体

黑白分明的线条波动一排狗的牙齿

时间吞食着石头

神秘垒起的沙石带着齿痕

锈蚀的城垣粗糙难辩

平静于废墟中隐忍

虚空纯净得没有一片羽毛

夜躲进岩石，象粘稠的石油

疲倦的卵石被风撕裂

让人想起嘴，那永不弥合的伤口

在空白与空白之间

高高低低的沙墙石塔组装意象

城垣是一堆摔破的西瓜

火焰在瓜瓤里燃烧

目光开裂，发出刺耳的尖叫的声音

二

我听见楼舍的喘息

树班驳着锈蚀的铜绿

静如岩石的人擦肩而过

脖颈上安装着风化的头颅

石狮子呲牙舞爪，石化的眼球

在迷蒙中安然

飞檐如激起的浪花，瞬间

又于柱石间凝固

阳光在石阶上折叠阴阳

带腐味的月光从雕花的木窗渗透

我感到肌肤镂空

挑灯的宫女从墙壁逸出

被刮去黄金的铜缸已没有光泽

古柏是一柱被扭曲的风暴

蚂蚁在墙缝里筑窝

午门外的血光

在石榴树上扬扬洒洒

铜壶不再滴水

历史在殿堂前僵硬成石盘

缢死一个王朝的古槐已经死去

闯王闯开宫门

也只在牌匾上留一孔箭痕

金水河流淌着暗绿的玻璃

嵌满铜钉的朱门新涂了油漆

飞檐上小兽静默

麒麟因为什么也不象被栅栏囚禁

小巷的四合院里

四壁间仍飘散着苔藓的气味

西装革履的男人拖着辫子

嚼碎自己的手指充饥

象孩子在吸吮着，一根棒棒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