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西湖一才子。”这是赵翼的话,拿来形容刘珍龙先生很合适。
他,最初也不过是湖南攸县的一个乡村语文教师,职业工种和我曾经完全一样。因为陪着别人一起考研,结果被陪的“太子”没有考上,自己倒是被浙江大学录取,来到西湖边求学,最后成了一个唐诗方面的专家。仅仅这一点,就让我很是佩服,因为他的执着精神,也因为他在这方面的深厚造诣。
水越深,水面越是平静,他也是很谦虚的。有一次,我问他,唐诗您是不是都研究过了,都记得了?他以一个反问来回答我,谁能说自己看过所有的唐诗呢?我虽然也是学习中文的,毕竟唐诗浩如烟海,确实没有看过多少,能背诵的就更是沧海一粟了。听他这么说,我点头称是。虽然如此,但是他在这方面的领悟和功底,却不是我们可以想像的,更不是我们可以企及的,我一直这么认为。
“腹中书万卷,身外酒千杯。”珍龙先生虽然是个学问家,但喝起酒来,一点也不扭捏,反而豪爽得很。记得第一次和他相见相识,就是在酒宴上。那一天我们一共喝了很多很多,但是都没有丝毫醉意,究竟不知何故,——我不敢说“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话,因为我没有那么高的学术水平,怕有高攀的嫌疑,虽然他只比我大两岁。我一直觉得辛弃疾的“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潇洒得不得了,如今想来,醉了算什么?不醉才是喝酒的真境界。“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不是不想,实在是没有像他那么合适的人呢。
他曾经是《株洲日报》的副刊部主任,后来调任社会部主任。其实对于这样的职务,有的人可能觉得很风光,但相对承担的责任和压力也是一般人想不到的。他既要保持党报的严肃性,又要坚持百花齐放,繁荣文化。在他的主持下,报纸的版面和内涵焕然一新,使株洲文艺界出现了欣欣向荣的局面。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没有人怀疑他的文章水平,更没有人怀疑他把握文字的能力,但是他从不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发表作品,也不给他的妻子和女儿发表。可以说,这一点他想都没想过,虽然发表文章对于女儿的升学有一些帮助。但是,对于我经常给他的一些自己以为还过得去的散文,他必定仔细审阅修改以后发表。对于他的浩然正气,对于他的提携后进之举,我是相当佩服和感激的。
有一年的中秋节,恰好我的家人都到江苏老家去了,就剩下我一人在家。虽然习惯了独处,但如果热闹些总归是好些的。那天,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他的家里和他的家人一起过节。当时我有些踌躇,觉得毕竟这是有些不妥的。没想到他说,你一个人在家,都不到我这里来吗?语气里明显有关怀和不容推辞的意思,我还能说什么呢?那是我第一次到朋友家过这个团圆的节日,也是唯一的一次,现在想来还是非常感动的。
“友不贵多,得一人,可胜百人;友不论久,得一日,可喻千古;友不择时,得一缘,可益一世;有你一友,是缘,是运,也是福!”这是他对我说的话,不仅深解友情之理,也是饱含一腔真情。我想,只有龚自珍的“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才能表达我些微的感情。
离开株洲已经三年了,故人何在?烟水茫茫;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2008年3月3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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