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静静的午后，阳光穿过我的窗帘，照在我的书桌上。远处是一片沉默的海，是涨潮的时分，海风飘来许多熟悉的记忆，许多孩子在岸边嘻戏，童稚的光阴在疯狂的滋生。我听见水流的声音，从我生命的最初，它一路流来，我看不见它的痕迹，只有永远流动的声音。我说，我的书桌摊开着一本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大师，在第一卷第三百二十页，可以看见阳光长期照射在页上留下的发黄的痕迹，这一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大师，只是因为我无法心静如水。

无数个静默的午后，沉默的我，沉默的岁月，树荫下平淡的经历。我无法心如止水，我听见水流的声音，多个世纪前，大师，岁月的河流是否流过你永恒的斗室，流过你永恒的忧伤，还有那本《追忆逝水年华》，而我只能听着流水的声音，推开平淡的往事窗棂。

我捕捉着脑海闪过的一鳞半爪的回忆，它很零散，没有主题，正如我此刻的心绪，总在不经意的时候，不经意的想起，不经意的淡忘。斜阳下沉默的大海，街头巷尾凝重的咸腥味，老式汽车开走后迷漫的汽油味，光影中冉冉升腾的煤油炉燃烧后令我沉醉的烟味，他们构成我最深的记忆，还有阳光，那时年轻的外婆，正小心翼翼的浆补着我那些缺纸断页的连环画，她不识字。这些记忆很奢侈，因为奢侈，所以我学会追忆。

推开窗子，我听见水流的声音，它流了漫长的一个童年，再也没有回头。我经过我童年住过的老屋。长满杂草的屋顶瓦片，摇摇欲坠的梁柱，走起来“咿呀”做响的木头楼梯，没有人住，虫鼠安详地在里头安享天年。这样的屋子，我无法想象童年时它会带给我快乐的时光。我冷漠地注视着这一个衰败的存在，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只是心境已不是那时的心境。

我经过我生命中无数个存在，他们如雪泥鸿爪，转瞬飘逝。我不知道所有的过去的每一个存在中是哪个在决定今天我的现状时是一种根本的因素。在不经意的想起，在不经意的淡忘，我不知道此刻我的存在、我的思想能给未来设下怎样的定数。

我听了一下午水流的声音，我知道我的这个状态对它而言毫无意义。水是纯粹意义上的水，它游离于我的物质之外。由于它而使我想起的某些片断，并不能阻止它的流动。

我的窗子外面阳光有些耀眼，我的思绪无法集中，恍恍惚惚如天马行空，空气中有微微的叹息，还有好闻的花香，也许是幻觉。报纸上说今年夏天是多年来最热的一个高温季节，我记起今天是难得的一个周末，我却听了一个下午水流的声音，也许它根本不存在。我总在做一些胡思乱想的事，想着一些平淡的过去，一种古怪的水流的声音，或许这是我最真实的一面，因为我不够深刻。

我无法心如止水，或许我在逃避着什么，或者我在企盼着什么，谁都无法在喧嚣的尘世，给自己一个完整的、真实的自我。我在听水流的声音，那一瞬间真实的情感充实了我一下午的时间，整个下午，我都在无意识地捕捉记忆，零落、平淡，但是属于我的真实。

多年前，沉默的我。沉默的流水，我无法心如止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