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笨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在身上等爱情!你要是想这样慢性自杀的等下去,麻烦你不要妨碍到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你的感情,死了你那条心吧!
我又一次莫名的愤愤着摔门而出,完全不理会身后那个已经拥有了我这座公寓钥匙的男人。
在几分钟前,那个还说要为我放弃所有,要娶我的男人——宏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促的跟出来,然后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连连自责的对我说对不起。
戗风而行,眼角有固执不肯滑落的泪液。愈行愈急的脚步在发恨而决绝的任性着不肯回头,不留下片刻的凝望和等待的时间。
爱情是一种感觉,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爱情只是感觉的一种模式。试过之后才能找到与感觉相符的零件。爱情这部机器才能使两颗心脏合二为一,沧海不老。
爱情的卑微只是因为它太过于神圣和伟大,让我这样平凡的女子因为曾经失去了相符的零件而凋零,从此惧怕触及那枯萎的伤痕。
宏郁,儒雅的男子,从不把我的任性和固执放在心上。纵然他展开双臂把我紧紧的套牢,我也从不会理所当然的接受他。因为,我有理由拒绝他——他只是一相情愿。而我,也只是曾经偏离了他心轨,执恋着一位曾对我说过我是他唯一新娘的男子——桤木。
也许,我就是这样自私而又蛮不讲理的守着从前桤木留下的爱的同时也不打算放过宏郁的深情。
在宏郁的生命中从西边落下的太阳不计其数,就好比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人,或许我也只是其中的一轮落日。可是,我更是清楚的明白,我也曾经那么努力的在他的生命灿烂过,只是他不知不觉……
骑楼底。楼下的灯光暗黄暗黄,宛如老人经过岁月多次的洗礼而起皱的皮肤。
2005年的4月23日那天,一张破碎的脸成了我生命里跨不过的劫。
那一场细蒙蒙的雨下湿了我单薄的人生,恰似一张平展的纸坠落到水中后,再也无法在烘干后恢复原有的青春。
那天的桤木,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拿着一封信站在我现在所站的骑楼底下对着我温情的莞尔。
嫒,等我,我马上回来。
桤木撑着伞,要去对面绿色邮筒寄信。我默默点头,淡淡的一笑。
可是,随着一阵拔尖的刹车声,桤木像一枝花被巨大的石块压了下去。破碎的花瓣轻轻的缓缓的飘落在湿冷而粗糙的柏油路上。他就这样睡了下去。沉睡了过去。
嫒,等我,我马上回来。说这句话的这个人永远无法给这个承诺一条出路。睡在路中央的桤木在几十秒钟前还对着我深情的微笑,对着我调皮的眨眼睛,他怎么可以这样赖皮的一个人睡着了。
骑楼底在那一瞬间宛似一个冰窖,我的心突然感到严重缺氧,茫然的一脸泪水。仿佛那一刹那全世界都静止了一样,人潮向马路中央奔去。
我想桤木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木讷的提起脚向前缓慢的迈开了两步,接着飞奔了起来,冲入人潮之中,
我抱着他鲜血奔涌不止的头,彷徨无助的绝望的失声痛哭。
急救车达到的时候,我的白衣裙已经被桤木的血染得触目惊心。
没有人知道,这场细小的雨淹没了我明朗艳丽的生命。
那封染有桤木手心里温暖,染有他身体里温温的血液的信,被我在思念他走过的第四天拆开了。
那是他写给他母亲的一封信,又有谁知道那封信的短短几个字已经比过一场华丽的订婚宴呢?
妈:您在家可好?我打算下个月带忱嫒回家结婚,让你早日抱个孙子!
这封信像一枚无形的戒指扣在了我的无名指上,锁死了我的心。
忱嫒,忱嫒……
一阵急呼的声音拉回了深陷在记忆里的我。睁大眼睛,在黑暗的夜色下我看见对面的宏郁放肆的向我挥手。
我匆忙抹泪,却见他疯狂的向我这边奔来。刹那间,一阵拔尖的刹车声撕裂了我的心脏。那一道声音冲破我的身体,腿一软,感觉自己轻轻的飘了起来。全世界的灯光在一瞬间全熄了。
醒来的时候,强烈的苏打水味道钻进鼻孔里,让我突然看见桤木那张破碎的脸漂浮在惨白的天花板上冲着我微笑。一眨眼,才看清楚是宏郁那张温和的脸。
我惊慌的闭上眼睛,用力的张嘴,想用尖叫的方式把恐慌从身体里逼走。可是,张大的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再次努力的把嘴巴张得足够大,可是,它却成了一个黑色的无底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忱嫒,忱嫒……
我极力的扭过头,看见坐在床边焦虑不安的宏郁。
原来,他没事。我的心稍稍的安稳下来,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泪流满面。
他只是不停的安慰:嫒,没事的,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永远不知道,那一刻我是在为他而心疼……
医生说我只是因为脑部受到极大的刺激引起声带无法正常工作。只需慢慢调理,自然能恢复。
回到家休养的时间里,宏郁再也不向我提起要我做他女朋友之类的要求。他只是像个丈夫一样细心的照顾着我,一个不属于他妻子名义的女人。
无法言语的日子里,我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我想起在这两年里,我因宏郁也曾努力的想让自己忘记桤木然后再接受他。可是,如今,我才知道,随着那一次他在对面向我兴奋的挥手,一声刹车声的陷入让我害怕起来。
我害怕失去这个不顾一切从马路对面冲过来只为了把我拥抱在怀里的男人。
我终于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要妄想忘记过去,刻意的忘记就是最好的提醒和最好的回忆方式。记忆就像掌心的水,无论你是平躺还是紧握,它总会从细缝中遗漏,以不经意被人发现的方式。
我决定,在我能说话的时候,我一定要亲口对宏郁说一声:谢谢你,请让我好好的爱你。
我想,我应该带着从前对桤木的爱和现在对他的爱加倍的爱他,这才是最好释怀的方式和爱情表达的方式。
2008年的雪下得很厚,却让我感到异常的温暖。
春节前夕,宏郁一直在为了除夕做准备,忙里忙外,脸上却是抹不去的笑意。看着他的身影,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家的影子。低下头的时候,感觉嘴角有蜜溢了出来。
我突然想起一年前,宏郁曾在我生日那天送我一枚戒指,而我也在那天送了一片钥匙给他。但在他还来不及绽放笑容的时候我附加了一句:这片钥匙与爱情无关,就像这枚戒指。
我会一直等,等你戴上这枚戒指做我唯一的新娘。
我会一直等,等你戴上这枚戒指做我唯一的新娘。
……
这句话,就是他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纵容的借口,却是我用来拒绝他种种的不以为然的正当理由。
我突然奔向房间,当我在寻找那枚戒指的过程中,我才发现每一个地方都有宏郁的细致和温柔。每一个地方的物品摆放都是那么的有条有序。
只是,当我找到戒指的时候,我的手开始莫名的颤抖起来。戒指仿佛也像个病人一样咳嗽起来,在我的手心里瑟瑟的发抖。
就在这时,宏郁推门而入,见我泪水连连,他单膝跪在我面前,捧起我的脸对我说:忱嫒,你还记得我在一年前曾对你说过的一句话吗?我说我会一直等,等你戴上这枚戒指做我唯一的新娘。我已经等了你一年了,和你相识快三年了。嫒,别让我再一直等下去,让我保护你,嫁给我好吗?说完,他把我拥在怀里,紧紧的。
我的手里有一张我在家休养而一直没有见过的病历单,原来我的声带在这辈子再也无法恢复。而那一句:谢谢你,请让我好好的爱你。已经成了我这辈子永远无法亲口对宏郁表达的深情。
他松开我,帮我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我的泪水像洪流一样止不住。他轻轻的抹去我脸上的泪水,然后把我死死的拥着,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回的宝。
我松开握着病历单的手,捧起宏郁的脸第一次深情的吻了过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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