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死了,他还不到50岁,在现代的时代不能算老吧。可是人们不但无泪并且没有一点可惜的表情。作为近邻居的我,今天是他的葬仪日,我吃过早饭还是要到场看看,也算是近邻一场尽尽见上最后一面的心意吧。
在农村也有设奠堂的习惯,富余人家的奠堂要豪华许多,一般的家庭要普通型的,就是穷点人家也要稍微布置一下。张生的奠堂就是哪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哪类。一栋祭奠的大摇大摆碑楼竖在一张破旧桌子的后两条麻杆腿上,碑楼还算得上富豪,上下分三层全是飞龙雕柱,周围的涂涂鸦鸦我看不懂,漠漠糊糊知道画的二十四班天兵天将。虽然条条彩纸已经被风撕破,发出沙沙的凄惨声,但是,在整个奠堂中一般有摆放纸活,如五供样、七星件、十样锦、金山、银山、金银宅、金童玉女,还有糊上几十种现代化所气息的电脑、电视机、轿车等等在这个奠堂中全没有,只有这一尊碑楼算得上惟一的摆设品,增添了不少丧议的氛围。
透过张生的妻子绻的瘦弱的身体,是停放在正屋中间的一具黑色棺材,算是黑色棺材吧,其实有一道道灰白的棺材板透在黑色上。供品只有哪五堆每一堆五个馍馍砌成的小塔,也被风吹裂开了皮,呲牙裂嘴,露着肚。张生的妻子好像在回味着他们一路走来。
张生,在家是老大,父亲早早就撒手离去,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得到父爱只有母爱。自幼养成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恶习。整天嬉皮笑脸,无一点男子汉的气质,乡亲们送一绰号:“张西皮”。母亲要顾他们兄妹三人,家境一直不富裕,忆经过结婚年龄还无人问津。还是现在的妻子的前夫因车祸后,张生全凭一张厚颜无耻的脸皮,生硬的贴上妻子的身,无奈之下嫁给了他。那时张生已经是三十一岁啦,总算才娶上老婆。
张生的脊梁上有条疤痕,妻子在他死后摸摸,勾起了她与丈夫截然相反的性格。妻子好强,勤于劳作,一天到晚做不完的活计,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在结婚后的久,哪时还是用辘轳绞水吃的时代,只有男人才能绞动这一桶水,所以就求丈夫去挑水,一次答应了身却没有动,再次说要他去挑水吧,做饭等着用水呢!张生仍然不动。妻恼怒,取挑水用的钩提打去,不偏不斜正好钩在张生的脊梁上,鲜血直流……
改革开放后,农村人们思想也改革了,或在家创业,或外出求财。张生叨着香烟蹲在村口,坐地生财,做起了“雁过拔毛”的生意,无论是推车的还是挑担到村里做小生意,或买猪卖生畜的,他都要管一管,拦一拦,说你这个不好,哪个不对,绞闹的你总是做不成生意。办法只有一个:给他个钱方能行事,所以,人们又送一个远近闻名的绰号:“地税局长”。
张生的父亲早逝,母亲七十多岁了,前几年又患上瘫痪病一直卧床不起。原本这是当儿子尽孝的时候,可是,他早早就和母亲“隔断”关系,不是母亲不要他,是儿子不要母亲,无奈只有女儿接到家里医病度日。几年来,母亲的看病养老费用,他从不问过一声。有一回妻子让其女儿偷偷地送给她奶奶五十块钱,尽点孝心,他知道后,大发恕火打了妻子一顿,还亲自把钱要了回来。有时候家中有点好吃的东西,妻子让张生送给母亲他说:“他们以前早就吃了”。让他留给女儿吃,他说:她吃的时间在以后呢。言外之意是现在好东西就应他自己吃。
俗话说:长兄为父。张生身为长子不顾弟妹,二弟到结婚年龄了,无奈的母亲狠下心,让二儿到外村当上了倒插门女婿。妻子曾给二弟打电话通丧报信,二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给咱妈妈看看病才去吧,可是三天过去了,还没见踪影。嗨……谁让他活着时看不起二弟呐。
今春二00八年正月十四清早,张生起床到厕所倒尿盆,不慎一脚栽倒在厕所的便池内,捂住了脖子,脸青目瞪,呼吸急促,得了急病。到吃早饭时,小女儿到处找爸爸找不到,到厕所才发现了他。母女俩强把他扶到屋里,小女儿要到外面找电话打120急救车,其妻讨厌地说:别打了,救过来再活几年有啥用、啥出息,活的没意思呀!顺他去吧。
张生走了,人们心里有数,左邻右居没有人问津,甚至还跺的远远的,这是一种报应吧。亲戚朋友没有来,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来往,这也是一种应得吧……
自古道:“历史自有后人评说。”想着张生,应该说:人生的历史是自己写成的。不要后人评说,无需后人评说,自己写好功过是非,后人会描绘得更加完美无缺。
葬仪的时间到了,殡葬班子的人把张生的棺材给梱的结结实实,没有停留的意思,没有追悼的人们。主事人抱着他的小女儿在前面引路,一路走过,没有人哭泣,没有眼泪。
别别扭扭的太阳总偷偷地用云儿遮拦,扯扯捞捞的风儿总刺透人的心窝。我望着远去的殡葬班,心里在默默祈祷,“张生呀,请你下辈子一定要走好。”
写于2008年2月28日星期六下午17·4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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