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社会发展之约束,即使是现在,局部欠发达地区千年封建遗毒仍然在作怪,“男尊女卑”“君令臣亡臣不得不亡”等恶劣观念仍然在几个“大丈夫”的意识思维领域占统治地位……表演早已接近尾声,与善对立的恶在呻吟,我们正义警察有必要尽一份责任勒令其提前收场。
如果有人问我:“你的家乡是哪里?”我会自豪地告诉他说:“在江西!”
如果有人问我:“你最关心的人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我的小弟、小妹!”
敬礼,我爱的江西!敬礼,我服务的人民!
——本案“先圣村”特殊来客、一级警督:陈爱赣
“一九五六年三月,‘先圣村’村民冼冬生之妻因精神失常离家出走一去不归。时已有三个孩子的冼冬生有动辄殴妻之习。其妻离家出走之前夜,冼冬生借酒兴之威对妻子实施掌、拳、脚打击。
一九七一年六月,同上村村民冼龙跃之妻因突发性精神失常从无栏杆的桥上坠落,被活活淹死于时逢涨水的河中。据调查,冼龙跃之妻精神失常系由丈夫暴力所致。
一九八三年五月,同上村村民冼伟生之妻与夫吵口受野蛮打击后精神崩溃喝农药而列死。
……”
这只是“导游笔记”的部分内容提要。“导游笔记”内另有两篇别具一格的杂文,一名《美人红土地脸上的雀斑》,一名《怪在人为》。“导游笔记”的作者是谁,为什么手稿为落到“黑牡丹”手里,为什么“黑牡丹”等到冼老六死后才把此搞交给他学校里的老师,而公诸于众?或许“导游笔记”的作者是“黑牡丹”的亲哥哥,哥哥因妹妹之不幸遭遇愤慨,遂以笔记录了一些相关事实,并将此记录留在了妹妹的手里,以雪心中之恨,为妹妹伸冤,警启世人免受重蹈覆辙之苦。这只是一种猜测。
位于赣江上游一大河畔的这个叫“先圣村”的地方土地肥沃,依山傍水,空气清鲜环境宁静。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男人大多身强而力壮,女人则秀丽而窈窕。遗憾的是:这里的人们——尤其是从外村嫁过来的妇女过去很容易患精神病而致死或失踪。“先圣村”人缘何如此?有的老村民认为:是“蛇精”灵魂在作怪,因为据说很早很早以前这里曾是一个“蛇精”修行栖息之地。这“蛇精”常常变成人形去附近的村落害人,其拿手好戏是变成美貌绝伦的村姑去勾引少年诱至其窝直到将之活活吞食害死……“蛇精”狂妄行恶危害生灵之举最终惹怒了天公。一日,当“蛇精”将其庞大的身躯盘在那半山腰不加防范养神聚气之际,奉命铲除此妖孽的雷公神看准机会一刀向其劈了下去:“轰——!”一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烟雾过后,但见那“蛇精”盘过的山腰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坑,作恶多端的“蛇精”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一种观点。
另一种观点认为:是该地土里缺乏了人体所需要的微量元素。但这种微量元素是什么?人们却一直不知。而实际上,此地物产丰富,只要人食欲正常,完全可以从食物中获得所需要的微量元素。有人抽检此地土质化验,还发现土里所含锗、铬、硒的量并不比别地少,所谓的“微量元素缺少之说”纯属无稽之谈!那为何这个村出现这么多的“精神障碍患者”?这真是一件怪事。
到红赣南去旅游者若没有光顾端金、于都及兴国这三个“红军革命故乡”之一,这次旅行就会显得全然枯燥乏味。去红赣南旅游者到了“红军革命故乡”,若碰得很巧的话,会逢上一位精神矍铄两鬂发白的老人,。这老人他会很乐意做您的“导游”,带您到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包括本故事中所说的“先圣村”在内。“先圣村”是一些爱嚼《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的年青人对一个神秘而古怪乡村的别称,就像是作家给自己按的“笔名”一样,不是真名。找不到合适的“导游”,即使是个亿万富翁,即使这个神秘的乡村就在游客的眼皮底下,游客也休想一睹其真貌。
到了“先圣村”,一下车,游客一眼就会望见那山上那个巨大的椭圆形坑,这导游随之就会给游客讲此坑形成——即那害人“蛇精”的故事……
十五六岁的冼老六这几来总感到不安。他跑到校长办公室,对校长透露了自己的心思。
“……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担心父亲很快就会把我打死。”他说。
“哈哈!你真是一个傻孩子!”校长一点都不理解少年的心情,“天下哪有父亲会亲手打死自己孩子的!”他说。
冼老六对校长对学校失望了。一个星期天,他瞒着家里,带上自己密封好的日记本及一些随笔心得手搞,掏出过年时爷爷包给他的“压岁钱”——这他一直不舍得用,在村口的公路上搭上公共汽车去了城里。
冼老六花了两三个钟头才找到公安局。
“你有什么事?”办公室里的一位女干警瞥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这个穿着大人衣服样子显得相当滑稽可笑、手里拿着一包东西的农村少年,冷冷地对他说道。
“……我可能很快就要被父亲打死了,这是我的日记本及一些文搞,请你们收下替我保管好——就这样,我走了。”
冼老六把他手上的这包东西放在那桌上,正欲转身离开,忽然脑后传来一声霹雳:
“谁要你的这包破烂东西!?拿回去!滚!”
……
“老婆没有权力管男人的事,”冼长福端起酒杯呷了口酒对其老友道:“若不听话就要及时给她点颜色看,不可纵惯她。”
“那是肯定的啦,”冼奇杰说道,“这是老规矩嘛,她们出世后就注定要受男人的气,她们只有乖乖听男人的话……我那个臭娘们昨天又被我斥骂了一顿。”
“怎么回事?”
“我在惩罚我那个没出息的孩子时,他居然敢替他说话。”
“是哪个孩子,排行老几?”
“还不是老六,这贼骨头最讨人气,在路上捡到一块手表自己却不要而把他交给了教师。”
“哎,这个老六也真是,”冼福喷着酒气道,“怎么连父母都不叫呢?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这家伙才十四五岁,看到他挽起裤腿露出来的肥壮肌肉,就知道他将来必定是个不孝子孙。我准备先将他休学,读完这个学期就没读了。休学后我要好好地管教他,以免他长大后无法无天。“
“那倒也是,你有六七个子女,不管好他们,老了你要吃亏的。像我就好了,只有两个孩子……”
“儿女多其实并不成问题,重要的是必须因材施教。”冼奇杰打断友人的话道。“我那老六是个硬骨头,经得起打,又无怕气,换成别人我是不会那样对待他们的。”
“人不比鸡狗牲畜,人受法律保护。”洗长福道,“昨天我都用新的手法杀了一条狗崽:我先用手将其活活扼死后再动刀,这种方法杀狗崽或其它什么禽畜都很实惠。我说奇杰叔,你打子女可以有点讲究,不要一下功夫就把你的老六给报销了呵,不然你……”
“贤侄言之有理。”冼奇杰道,“人家说他长得眉清目秀活泼可爱,我对他却是越来越看不惯了。手痒就要揍他,只要不打死就行,他越不服就越要打,哪个共[chan*]党员都不必要顾忌,父亲打儿子——合理。”说到这里,冼奇杰停了一下,把话题一转,道:“长福侄,前些天指点你的那个方法把你的老婆制服了没有?”
“喔,那个方法?是很管用……”
对方与之谈起了性事,冼长福再一次意识到所结交的这个有文化有见识的老友对他是何等的重要。冼长福仅读了小学一年级,这位比他大二三十岁的老头却读到初中毕业,仅就这一点,他就可以结交了这么一个老友为豪。令比他高出一个头又比他体强的老婆晚上屈服于他,还得多亏于这位老友的指教。出于感激之情,冼长福曾几次欲向其老友额外表示表示,都无机可寻,这回老友当其面发表家政言论,该往哪里站,他是晓得的。“子女犯错误挨打是免不了的,有道是‘不打不成材’嘛,你那老六——哎……”冼长福话未讲完,其肚子里“咕咕”地响起了进货信号,他有点不耐烦地扭头向欢聚餐馆的掌勺叫道:
“喂!老板!牛肉搞好了没有?”
“欸!来啦来啦!”餐馆理事一面应声一面用锅勺加速地翻着锅里的东西,并有意把锅声弄得铿锵作响。
大约再过了一个钟头,时间了午后一点过几分。从欢聚馆里蹒跚走出来了两个手臂互相缠着的男人。
“没醉!我没醉!……”年长的男子嘴里一个劲地这么叫道。
“奇……奇杰叔,我……我也没醉!”只听得较年轻的那个男子说道。
饭店老板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酒鬼的滑稽相,欲笑犹止。他们是这个餐馆的常客,小饮小吃通常逢二、四、六墟日,大约每隔一个月两人就会有一次大饮荤吃——这叫所谓的“开心饮会”。他们喝多了酒在餐馆里浪漫极时,会凭空做出公狗纠缠母狗时的做爱前奏类动作,他们洋相百出常惹得别的食客不禁发笑。而若一出餐馆即遇同村赶集的年轻妇女,年长的有时还会半眯着酒眼、半弓着腰凑近对方脸面对之问这问那,并用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呢。
冼奇杰曾工作于某国营矿产单位,现已退休在家。其长子南下广东打工当了厂长,会按时给二老寄养老费回来。他家中除了老六、老七读书生活需要一番花费,其余的子女都已自食其力,连老五——他的小女都已去跟她那开裁缝店的大姐学做衣服当助手了。
冼奇杰唯独对老六这个儿子看不顺眼,这家伙年纪小身材却长得相当健壮,据“相师”所言他的“八字”跟老六的“八字”相克。冼奇杰本不太相信迷信,可是当他惩罚过老六后,不仅老六不悔过自新变得听话,反而连父母都不喊了——这不是明显要跟他斗吗?他才不得不对老六实行“专政”。他是长兄,有五个妹妹,想起自己小时候受到的一丝苦难,看到现在的孩子过得那么幸福,他心里就难过得咬牙切齿,他还常暗地里谴责马克思恩格斯……——总而言之,他就是要让老六知道他的厉害。老六若是死了,他的日子会过得照样舒心快乐,他不会因失去这一不争气的儿子而感伤的。他那年轻又会武功的朋友曾指导过他如何掌握打人的技术。有一次,这个朋友还当着他的面在他家里用拇指和食指扣住了老六的喉咙,代他“教育”被整得像只死猴子似的老六“一定要”听父母亲的话。其实。冼奇杰交这个后生朋友并不单是与其“吃喝”相投,重要的是他会武功——他说他年少时拜师学艺练得“五指平,掌若刀硬”。冼奇杰明知老六不喊其“爸爸”是对其暴力的反抗表现,他并像别人一样“以德服人”,而是增大了其对这个可怜的孩子的打击力度:他不信连一个小孩都打不服。
一个星期天晚上用餐前,有就餐前教训看不上眼的子女习惯的冼奇杰对老六进行了一次空前严厉的惩罚:他听人说老六又去帮村中的那位孤独的老奶奶干活了。
“谁叫你去帮他挑水、砍柴的!?”冼奇杰一手提揪住老六的前衣领对他吼道。
老六不作声,冼奇杰遂用另一手在其头上猛击了两下。
“说!谁叫你去帮她干活的?不说就再打!”
老六仍不回答。
恼羞更怒的冼奇杰以掌化刀狠狠地在老六的肩项上砍了一下。此时老六身上的感觉在一沉之后又感绵绵的痛痛的,有如雪花飘飘又恰似千针刺肤。这种感觉犹未了——“啪!嘣!”冼奇杰又在老六的头上狠击了两下。“打死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这么不听话!”……
老六这天晚上还是没有哭,也没有喊痛。可是从第二天起,他的老师、同学就发现他从前的灵敏活泼不见了:即使费尽周折来到学校他也像一个呆子一样坐着,老师提问他答非所问,同学们叫他玩他若没听见一样,他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姐姐!帮帮我!”地大叫一声,令别人大笑不已。
“‘先圣村’又出了一个颠佬!而且这个颠佬是一个少年人!”
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但愿这是最后一个!……”一位老奶奶这么说。
后来有一天,老六在上学的路上,因救一名落水儿童而被淹死了。
人的精神极易受外界因素的影响,脑外伤、外界不良信息刺激等皆可引起人的“精神突变”。
“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就这么死了。他救起那名小孩后,完全可以游到岸上的,他怎么会这样死呢?”为老六打抱不平的老师以及同学怎么也没有把注意力投到他的父亲身上,更不会想到他用手两下功夫就摧毁了一个孩子的勃勃生机。
冼奇杰并没有因老六之死而改观或有所发现,别人为他感到悲哀他还余怒未息的说:“死得好,自己不会游泳还去救别人。没出息的东西,就当少生了一个一样。”
“但愿这是最后一个……”
这似发自遥远的大钟楼的声音把冼奇杰吓了一跳,他回头一望:原来是村中那精神失常已久早该死去的“黑牡丹“在路上喃喃自语。
“呸!臭东西!真讨厌!”冼奇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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