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一度是k县“有名有望”的人物。“血浆”经济盛行时,他是远近闻名的“血老板”。淙淙流淌的血带着红色不停流进血袋的时候,他笑得比桃花还艳。那是看得见的钱啊。归谁谁都乐。“血浆”经济风潮过后,他又成了成了全县“热病”(aids携带者)人身后的“棺材”,掌管着全县成千上万个aids患者的棺材。从此又被“尊”为“丁棺材”。
但他的儿子小丁从来在肚子里都叫他老丁、老不死。当然,当面的时候,还是会很不乐意的叫声爹。我一般是随大流叫他。现在人们叫老丁,我就叫老丁了。老丁个自高高瘦瘦,走路时象根竹竿在地上一摇一晃。老丁家住在阎连科作家笔下的丁庄。在老丁眼里,庄子就像他鼻子下的嘴。想塞什么进去,自己喜欢就行。庄子也像他家的儿子小丁,想打想骂随心所欲。在那些个“热病”飞扬飘飞的年月里,热病人看到他就如同我偶尔见到高大威猛一脸严肃的警察。像当官不正之人爱惜小心自己的乌纱帽。
老丁对任何的尊重都一概不拒。但儿子小丁却对他在骨头深处反感甚至悲哀自己有这个老丁当爸爸。死了,都在冥冥之中独自痛苦。
“血浆”经济快速发展的那些个年月里,老丁家的门口总是有队人的长龙。长龙是人排出来的。老丁这种时候像粮票通行一切的年月那个坐在供销社门口的胖婶。懒洋洋地藐视一切。不行?油不给你,你就摸黑;布不卖你,你光身子羞愧死。老丁不一样的是,他要的是红艳艳滚烫烫的血。老丁更可不以得罪,他更加地藐视一切,一不小心,他不要你血,看你在人人发财面前怎么过?这个时候过了。热病又来了。老丁从血老板摇身一变成了“k县热病委员会主任”,权利更大更宽。统管着全县热病人的棺材,热病人早也卖光了能卖的。你想。血都抽干了。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卖的啊?那时候人们就更加的小心翼翼对这个“丁棺材”。稍不高兴,二百的棺材你给钱都不卖,何况你那里来钱?看你死了怎么被光着身子见阎王。到时候没有个家,就只有风来风吹,雨来雨淋,连蚂蚁有想爬你就次就爬几次。准让你下地狱。当让这个是老丁自己说的。
不久小丁死了.老丁才发现自己惟一的儿子也跟着去了。心里枯烂了。人更加像了竹竿.但随后他的倒霉运也来了.
老丁风光了好些年。后来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庄子里突然出了“能人”。向村民告发了他的罪状,斗大的字不认识几箩筐的村民居然奇迹般地罗列了他罪状几十条:···一个针头反复用,直到钝了,扎不进血管,草菅人命。无卫生知识···200毫升的钱买了300毫升还多的血,简直是欺压百姓···县里棺材免费发放,他大卖200元····等等。等等。
老丁听说庄人在数他罪状,做亏心事的人心虚。但他记得:人为才死,鸟为食亡的古训。匆忙打理值钱家当时。延误了夺路而逃的机会。被十几根当年他用过后随手丢弃的针管,扎进了前胸、后背、手上······
一年后,老丁死了。死于热病。在阎王那里他看到了儿子。儿子告诉他是他卖了他。
老丁想掐断儿子的脖子,但没了力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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