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一般是没有雾的。尤其是深秋，惨惨秋白秋夜长，秋草不胜秋伤黄。秋至秋来秋吟霜，秋谢秋尽秋魂丧。立冬的前几天，江城突然下起大雾。我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终日不散的秋雾。晨练时呼吸进大量的雾气，喉部有些辛辣的感觉。看来这雾并非是大自然独创，里面有人为的成份。　

从办公室的窗户向外望，平日里人头攒动的操场都笼罩在灰暗的雾色中，并且只有稀少的学生在活动。记得自己少时，吐液吐到地上就结冰，操场上仍然有很多孩子玩得热火朝天。如今只要天气一变，百分九十的孩子就都躲在教室里不出来了。这让我想起当年中学时老师给我讲的高尔基的《海燕》：“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的飞翔。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蠢笨的企鹅，胆怯地把肥胖的身体躲藏到悬崖底下……只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的，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如今我们孩子哪里还有海燕的胆量！大多数的孩子都如同企鹅般地惧怕暴风雨。城里的高中学生运动会已经大部分取消了五千米赛跑。有的学校甚至取消了三千米赛跑。能够跑下一千五百米的学生也已经寥寥无几。眼睛近视的近七成。网上透露，征兵都不得不在视力上放宽要求。　

……近年在许多班主任的评语上看到这样的话：“缺点，爱打篮球”不知什么时候打篮球成了缺点了。学校的操场越来越小，有许多学校已经没有了操场。学生上课间操，都得站在人行道上做操。就是这样，很多城市的地方官，为了个人政绩，仍然抗拒中央的规定，大量占用学校操场盖楼。本校原本有一个可以画三百米跑道的操场，这已经是本市极为罕见的运动场地了。可是本市教育行政部门仍然占用本校操场盖了一栋住宅楼。使本校的操场画个二百米的跑道，百米直道都不得不缩短一段。体育课大多数已经成为传统的走两步一二一，然后扔一个球一堂课。　

大量男孩子女性化，耐力意志薄弱。一米七八的高中生，手上坏个小口子，象受到致命创伤一样，恐慌地就医请假休息。心理就更加脆弱，连老师正常的实事求是的批评都承受不了，去寻死觅活。那些纸上谈兵的所谓教育专家们，还每每为那些因为老师批评而出走或者自杀的学生谴责行使正常教育职能的教师。表面上看这些“专家”是爱护那些出走与自杀的孩子，事实上他们是把更多的孩子赶上这条绝路。明明知道孩子们的未来是一个须要接受挫折与痛苦挑战的社会，却反对在孩子受教育时，通过教育手段增强孩子们的免疫力，提高心理健康水平。每当我看到两三个一米六七的男孩子踉跄抬一桶水，甚至抬一盆水时，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这样的男人能够撑起民族的天吗？一个民族的男人要是没有了血性，这个民族的素质就堪忧了。法兰西曾经是西方文明程度相当高的民族，可是也就是那文明时期，法国屡屡遭受外族侵略与欺侮。是拿破仑让法国人，准确地说是让法国男人恢复了血性。所以尽管以搞封建复辟而不得善终的拿破仑，却至今深受法国人民爱戴，是法国人心目中的自豪。历史发展证明，一个没有血性的民族文明，就是一个缺乏生存力量的文明。　

由于学校教育长期违背孩子的生理规律。活动时间尽量压缩，学习的时间越长越好。不但致使孩子们身体素质普遍下降，学习效果也普遍降低。超长时间的学习，使孩子们的厌学情绪越来越强。最近本市一所重点中学的孩子跳楼自杀了。据说是学习压力太大。哪个学校要是安排体育、音乐活动，哪个学校就会被家长认为学习抓得不紧，家长们就会舍弃这样的学校。这样的学校就会面临生存困难。学校就会被迫把孩子关在教室里。施行填鸭式的教育。　

一个一个秋天，一批一批的孩子毕业。秋天本来是收获的季节，可是这些孩子的前程就如同眼前这雾秋一般。看不清楚结果。这收获孩子成长的秋天，如同被污染的秋雾，让秋天失去了颜色，灰蒙蒙地让人心情沉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