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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爱,到底价值几何?古槐

发表于-2008年02月26日 下午5:01评论-1条

那份爱,到底价值几何?

冬日的太阳吃力地驱散着山沟里的浓雾,泥泞的山路上缓慢地走着高家老少四个人。父亲走在最前面,弯曲的脊梁被肩上沉沉的包裹压得更弯曲了,一团团热气不停地从喘着粗气的嘴里氤氲开来,敞开的旧棉袄迎着山风一开一合,裤腿上溅满了泥浆。父亲的后面紧跟着儿子大卫和他俊秀的女友刘小芳,母亲走在最后面。

“现在你到了部队要好好干,可别像在学校读书时一样,要改改你那个犟德行……”父亲唠叨着,脚底猛地一滑,差一点儿把包裹摔到地上。

“小心点!爸爸。”大卫坚持从父亲的肩头把包裹放到自己的肩上,说:“你就不要说了,我晓得,耳朵都生茧了。”大卫显得有些不耐烦。

小芳在后面轻轻地扯了扯大卫的衣服,小声地说:“你就少说两句吧,他也是为你好。”

母亲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表情。

十几里的黄泥山路终于走了出来,到了古榆小镇街头时,太阳已升得老高。

今天的小镇特别热闹,是送兵的日子,老远就听到政府大院里喧哗声一片。乡政府的大门外停着一辆大型客车,车身两侧分别贴着“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和“一腔热血,誓做卫国好儿郎”的横幅。换上了军装的新兵们,显得整齐而威严,大卫即将走进他们的队列。

小芳看着换上军装后的大卫,只觉眼睛涩涩的。大卫拉着她跑到一个角落里,深情地说:“小芳,我爱你!等我回来,我俩就结婚。”

“大卫,我等你回来……”泪水无声地从小芳的脸上滑下。

哨声响了,武装部长开始清点着新兵的名字。大卫松开了小芳的手,钻进了迎兵的客车。鞭炮燃了起来,噼里啪啦,这似乎是全乡几百个乡亲的欢送掌声。

大卫从没出过远门,父母挤到车窗前,母亲含泪不停地叮咛着,父亲只说了句:“有空往家里打个电话,在部队上挣气点!”

小芳站在一旁注视着大卫,流露出万般的无奈与不舍。

汽车启动了,小芳举起手朝大卫挥动着:“到了部队写个信,我等你——”大卫把头伸出车窗:“等我回来——”

汽车扬起一路的灰尘,转眼便成一个点消失在大家的视线。母亲拭去了眼角的泪花,转过身来,拍着小芳的肩膀说:“走吧,咱们回去了。”

送走了大卫,小芳心里空落落的。她常常独自一人走上对门的那条山道,这里留下了她和大卫太多的足迹。每一棵树都见证着他们爱的誓言,每一株草都散发着他们爱的芬芳,每一片落叶都珍藏着他们爱的甜蜜……可如今,他们只能在信里表白,在电话里缠绵。虽然等信很漫长,打电话要步行几里的山路到村委办公室,但小芳觉得很幸福,她能看到大卫亲手写的字,能听到他浑厚的声音,这就足够了,因为他的字是动听的歌词,他的声音就是美妙的音符。

没有大卫的日子,小芳一样快乐。快乐的小芳会无数次翻越这座山,再走一段羊肠小道,到大卫家帮着他的父母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儿,这让大卫的父母赞不绝口,也让乡亲们羡慕不已。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又一个春节来临,小芳见到了在厦门打工回家过年的姑姑,穿着入时的姑姑大谈特谈她的打工经历,并要她一块出去打工,说呆在这穷山沟里没多大出息。

春节过后,小芳和姑姑一起坐上了开往厦门的汽车。

时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咕咕地流着,眨眼间,大卫几年的部队生涯就结束了。回家的路上,汽车载着大卫的思绪飞驰着:和小芳在山坳间一起看月亮数星星的夜晚是多么的浪漫,和小芳一起在溪流中摸鱼捉虾的时光是多么的畅快,和小芳一起沐浴晨风看日出时的场景是多么的惬意……只是,近几个月来,小芳的信件几乎少到为零,电话也常常不接,即使通了,也老是那几句话,什么工作忙、电话费贵之类的,然后就匆匆地挂了电话,每次大卫都会理解地笑笑。

汽车按时到达了古榆镇。当大卫踏上那条熟悉的山路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意。两个多月前,

小芳最后一次在电话里说,她就在这几天也要回来了,说不定小芳现在就走在了这条路上了呢。大卫不由地前后瞧了瞧,太阳依旧顺着那个山坳躲了起来,也许,小芳也躲了起来吧。大卫忍不住地想笑。

到家了,父母一见儿子,便激动地迎上前去。大卫看着父母,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又说又笑。

父亲忙着去捉鸡,说要好好庆祝一家人的团聚。

“别急,爸爸,等小芳回来后再杀鸡吧。”大卫拦住父亲说。

父亲的笑立时僵在了脸上,看了看母亲,然后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大卫把满是疑问的眼睛投向母亲,母亲叹了口气,说:“早两天小芳就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一个秃头男人,说是回来办结婚手续的。”

“叭”的一声,大卫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粉身碎骨。

大卫愣过神来,自言自语地说:“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搞错了,肯定搞错了!……”

父亲低着头抽闷烟,母亲站在旁边默默地抹眼睛。大卫迫不及待地打开行囊,拿出一个鞋盒,里面是他在归家途中特意为小芳买的一双镶有水钻的红皮鞋。他把鞋盒抱在胸前,撒腿就朝小芳家跑,任凭父母在后面喊。

快到小芳家时,大卫却慢下了脚步。隔着篱笆,他看到一个四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秃顶男人坐在院子里,一个染着棕色头发的时髦女子坐在他的对面。这就是父母说的那个秃头男人?小芳的男人?这怎么可能呢?都这岁数了……

“小芳,明天要不要爸爸妈妈跟我们一起回城里看看?”秃头的话让大卫吓一跳,那个女子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芳?看来父母说的是真的了,那个秃头都叫小芳的父母爸妈了。大卫直觉头昏目眩,至于小芳都说了些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大卫定了定神,真想冲到小芳面前问个究竟,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只见小芳的母亲笑眯眯地端着一盘削好的水果从屋里出来,在他们面前摆放好后,坐下说:“大卫可能也要回来了,他回来后,小芳你还是跟人家做个了断吧。”

刚想进去打招呼的大卫不由地止住脚步,他想听听小芳怎样说。

可小芳没有说话,秃头的眼里明显地闪过一丝不快。

小芳的母亲说“姑爷,你别见气,你也知道小芳和大卫的事儿,按照我们这儿的风俗,对象不成是要退财礼的。”

“那你们收了他家多少财礼?”秃头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

“第一次他来家时,送了500元和一块手表,第二次是小芳二十岁生日那天,他给小芳买了一条裙子,价钱嘛,大概在150元左右吧,第三次……”

“不算了,不算了,八千元够不够?”秃头不耐烦地打断了扳着指头算账的岳母。

“够了!够了!”小芳的母亲眼睛笑成了豌豆角。

大卫直觉血往上涌,双腿打着颤,他冲进去,指着秃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小芳:“你说,他是怎么回事?”

大卫的忽然到来,犹如天神一般,惊的三人一弹而起,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卫,你听我说,”小芳打破僵局说,“他是我男朋友,不,是老公,是我打工的那家私企老板。我在外时,都是他在关照我,我曾和你说过的。”

“你是说过,但没有说过要和他结婚呀!你只是感激他,是不是?不是真的要和他结婚的,对吗?”

“不是,我和他有着比你更浪漫的日子,我……”

“不要说了,我懂了。”大卫痛苦地摆着手。

秃头闪进屋里,不大一会儿又闪了出来,手里多了一踏钞票。他把钞票递给小芳的母亲,示意她交给大卫。

小芳的母亲背过身去,快速地分出一半,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把另一半按到大卫的手上,说:“是我家小芳对不起你,这是给你的,以后去找一个强过小芳的姑娘吧。”

大卫把钱举到小芳眼前说:“这算什么?是爱的赎身钱吗?爱是有价的吗?”

小芳的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红,眼神在忙乱中躲闪着,可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大卫把钱向空中掷去,另一只手抱着的的鞋盒也随着摔到了地上。钞票打着旋儿,像无数只苍白的蝴蝶在翻飞,红色的皮鞋上水钻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大卫穿过纷飞的蝴蝶,踩断水钻的光芒,头也不回地走向院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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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酒醉夕阳点评:

爱是有价吗?读这篇文章让人深思。

文章评论共[1]个
古槐-评论

谢谢[酒醉夕阳] 老师的编辑和点评,也感谢寒清朋友的指导。
at:2008年02月26日 晚上8: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