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缓的,一间灯昏光暗的屋子,从一台古老的钢琴中,流着优美柔滑的乐曲声。月光淡淡的,似乎同样在沉沉的夜幕里落着皎洁的眼泪……
起风了,微微有些冷。一条清澈的溪流,盘曲着从高耸威严的山群里悄悄地延伸向遥远的大海。溪水几乎是静静地穿过两岸低垂下来的枯树枝和嶙峋的山石带,并未激起水花,只是沿着长满枯黄杂草的泥地泛着些许的哀愁。
小屋子里的琴声停止了,月光依然很是暗淡。他从屋里慢慢地走出来,给了无人烟的荒郊带来一丝温热的气息。他把两只手交叠在嘴边,习惯地哈一口热气,全身瑟瑟地抖了一阵。接着,他来到溪水边,斜靠在一根爬满裂痕苍老的树干旁,深深地逼下一滴热泪。不久,他又忽然抬起头,极力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树林。他似乎在想些什么,但是却始终处在半痴迷半清醒的状态之中了。
1830年11月,他从华沙离开到其他国家举行演奏会。他本不情愿这样做,但是,他的朋友们都鼓舞他前往异地,他在僵持中妥协了。然而,非常不幸的消息迫使他呼吸急促。离开华沙1个月后,他的祖国爆发了革命,很多人被刺刀杀死。那时,他只能在钢琴上发泄内心积存已久的愤怒。他在一场音乐会上昏厥过去,人们呼天抢地救他。后来,他在洁净的病房里睁开了眼睛,然而,这双眼睛却分外的潮湿,以至于他只能模糊地对着墙壁上悬挂的时钟无奈地哀伤。医生婉言告诉他要时时地保重身体,注意饮食起居有节律的生活。他仍然满含热泪平静地点着头。接下来的几场音乐会空前成功,人们蹦上台把他高高地抛起……
在朋友的帮助下,他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农场。他常常躲进安静的只有马嘶虫鸣鸟叫的农场里,在钢琴前埋头创作。他需要的就仅仅是独处一室的雅致氛围,他把朋友拘之门外,把精神寄托在潦草的音符中,再细细品味般的弹奏出来。
那天后半夜,他始终依靠在一根爬满裂痕苍老的树干旁思考。思考似乎那么契合地成了他的武器,成了他的希望,成了他的伴侣。似乎,他的身行瞬的变大了许多,月光洒在他的皮袄上,终于在身后烙下了长长的斜影子。不一会儿,就一点点的爬上了小屋的窗户玻璃上。那间农场里唯一的屋子,只属于他,属于他的音乐,属于他的思索、理想和哀叹。那间屋子里放着一台古旧的用了很长时间的钢琴和一副木制桌椅,以及一张木床。这就是他的生活。
后来,他跑进屋子,在极度愤怒中写下了一首曲子——《革命练习曲》。在后来,人们在他积压的满是灰尘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清晰的写道:“啊!上帝,你还在么?你存在,却不给他们以报应!莫斯科的罪行你认为还不够么?或者你自己就是一个莫斯科鬼子!……我在这里赤手空拳,丝毫不能出力,只是唉声叹气,在钢琴上吐露我的痛苦。”……
若干年后,每年缝到他的祭日,人们就会在钢琴上演奏他的曲子,人们在华美的曲调中重温着他当年所拥有的爱、恨、愉悦、伤感、痛苦……也有人把他的曲子作为人类的灵魂;也有人把他的手稿珍藏在博物馆;也有人亲昵地称他为“诗人”;更有人在模仿、追捧,甚至于把他和“天才”联系在一起。然而,这些种种的言论,他都无法倾听。只是,每年世界各地的游客,在他的坟墓旁发现了一根爬满裂痕苍老的树干,以及一间破旧的小屋子,屋子里有一台古老的钢琴。
本文已被编辑[桀傲]于2008-2-26 0:54:5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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