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朋友邀请吃饭,地点是一家不算低档的餐厅。舒适的环境,颇具特色的地方菜令人胃口大开。大家正侃着喝着,又上来一盘炒素菜——一片片,一条条的,白白嫩嫩!夹一片在嘴里一嚼,“哇塞!”又嫩又爽口,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一盘通常被人们认为是“猪草”的牛皮菜!
提起牛皮菜,全国大多数同志都知道,那是一种两年生的耐寒蔬菜,农村多用来当猪饲料,在家乡,真正作为一种菜而搬上餐桌,已经是多年没有的事了。看着品着这久违的牛皮菜,一幕幕关于牛皮菜的鲜活往事又浮上心头。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笔者也就是十来岁的娃娃。“农业学大寨”的红旗正“迎风飘扬”,虽早就不像五十年代那样吃“大锅饭”了,但每家每户锅中所煮的也就是用点玉米、小麦面搅和成的“粥”。
由于那年月吃肉吃油的机会不是很多,人们经常都是清肠寡肚的,再加上喝的知只是点稀粥,有时候简直撑不住。由于牛皮菜的耐寒,且好种易活,菜质柔嫩,不似青菜那样“搜肠刮肚”,所以大伙就在自留地里多种,用以填饱肚子。记得我爷爷就常说什么“瓜菜半年粮”,而这“菜”,很大程度就是指这“牛皮菜”了。
至今,笔者还清晰地记得牛皮菜的三种吃法,曰:一“煮”二“煎”三“混饭”。
“煮”,就是将牛皮菜切好后放入清水中煮,煮熟后用辣椒水蘸着吃,还真有滋有味哩;“箭”,就是将牛皮菜用清水煮熟后,用筲箕把水滤掉,然后在锅中放指头大的一块猪油,待油箭融后,倒入牛皮菜,加点盐,便起锅了——这是牛皮菜最“高档”的吃法,因为有点“油”;“混饭”,是把牛皮菜切碎煮熟,然后在“蒸饭”时(偶尔还是蒸点大米饭,更多的是玉米糁),将牛皮菜一层层混入饭中一起蒸,或是将切碎的牛皮菜直接和入稀粥中,这样,“稀粥”看起来要稠些……
不过,小孩子家觉得最好吃的还是用牛皮菜“烘饭”,就是将大米煮得半熟后滤好,在锅里煎点猪油,倒入切碎的生牛皮菜,放点盐搅匀,把大米饭铺在菜上,盖上锅盖,用微火慢慢地“烘”。这种饭在当时是算上档次的了,吃起来清新可口,不用再弄别的菜也吃得透饱。
作为小孩子的我们,正是“吃长饭”的时候,如果是牛皮菜“烘饭”,就一碗接一碗地吃,往往让大人饿肚子,所以家中常见的,就是牛皮菜“稀粥”了,多放点水,饭的“总量”总要多些。到山外上小学,中午要包饭,祖母就常常在早晨给我弄点油煎过的牛皮菜,再加上点玉米糁饭,在学校里还吃得特别香。
在童年的记忆里,小学阶段都是伴着牛皮菜长大的。春天吃不完的牛皮菜,祖母总把它弄成干菜,到秋冬时节煮来吃,滋味也特别棒,还别有一番情趣哩!
虽然如此,也不知这牛皮菜自古就是喂猪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好像总有那么点“野”味儿。因此,后来随着生活的改善,牛皮菜便渐渐地从餐桌上隐去,而当年人们觉得“搜肠刮肚”的青菜则被制成各种“酸菜”、“榨菜”登上了大雅之堂,真有点“河东河西”的味道。
近年来,家乡人还是每年都种大量的牛皮菜,可再也不是什么“美味”了,而是作为猪的“青饲料”使用的。有人说吃“牛皮菜”还会被笑话成猪呢。
如今,牛皮菜又堂而皇之地上了酒店的餐桌,而且还是一道“稀奇菜”,不能说这不是一种回归,不过不是生活水平的回归,而是一种精神境界的升华,一种物质生活的享受,一种情倾自然的体现!
不仅仅是牛皮菜,当年聊以充饥的好多野菜,如今都成了珍稀菜肴了。
想起牛皮菜,就想起了那段非凡的岁月;想起牛皮菜,就荡起了不可名壮的心之潮水……
久违了,牛皮菜!
又来了,牛皮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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