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道观中滥交之风盛行,孤男寡女深夜谈情已是司空见惯,难得有此艳遇,陆羽岂可错过,只要有银子,美酒佳肴自行到位,天尚未黑,早已有道童把食盒送上,就摆在青石板上,鱼是刚从小溪中捞取的小侧鱼,熬成乳白色的浓羹,肉是刚宰的小鸡,白嫩的就像李季兰的皮肤……
李季兰挽袖把盏,面对坐在对面的陆羽举杯:“难得陆先生光临寒舍,你我都是离经叛道之人,既为同行中人,我敬先生一杯”。
陆羽两手合在一起,眉目含笑:“仙姑此话,诋毁我也就罢了,怎能如此自嘲?”
李季兰朗朗大方:“我在观中,从来没有什么戒律,想先生敢于到此,也是不受约束之人,你为憎,不念经,喜茶道,是为“离经”,我为道,不传教,喜诗文,是为“叛道”,如此男女相聚,可是天下一绝,也难得皇上有此恩泽,成全我俩……”
陆羽哈哈大笑,端起桌面上的酒杯:“小生自小出家,本非我之所愿,填词吟诗,也并非我之所长,只有茶道一脉,一生执着,说是经书,其实也就借经书之名,行苟且之勾当吧了,常人说,度日空虚,品茶解之;彷徨终日,饮茶静之;劳作辛苦,喝茶去之,层次不同,对茶的品读也就不同,今与仙姑相会,我已降了一格”。
李季兰放下杯子,用袖口掩着嘴唇,嘻嘻一笑:“先生是说自己彷徨了,其实男女相聚,当以男性彷徨为主,若是女性彷徨,这酒我俩也就不用饮了,先生对普度众生没有兴趣,小女子对虚幻世界也不感兴趣,但求此生能多结识几位像先生这样的文人足矣”。
两人从评击佛教的虚伪开始,到羞辱道教的寄托为止,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当晚,李季兰也不留宿陆羽,只是依依拜别,拐弯处,轻捏陆羽手臂,陆羽心领神会,自知身上银两不足,不能亏了美人,约定来日再谈。
陆羽回来,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披衣起床,遥望星空,心中感慨万千,逐摆上功夫茶具,洗手焚香,旁边铜炉火燃尚在,把珍藏多年来自海南的苦丁茶夹在茶壶里,慢慢清洗茶具,待铜壶里出现响声,再把刚刚起泡的井水倒进茶壶里,恭恭敬敬地把第二道绿茶分成两杯,一杯送到空空如野的对面,一杯端着慢慢嗅闻,直觉跟闻到李季兰体香一般,好不令人陶醉。
茶香中,陆羽仿佛看到了李季兰多情的面容,优雅的举止,娇媚的姿态,不加修饰的言词,就像看到一具活生生的美女袒露在自己面前,欲罢不能,欲进不敢,自甘形愦,仰天长叹:苦茶甘甜,我不如你,心情坦荡,我更不如你,尤物啊!
长叹之余,空中月亮慢慢从云彩中走出,陆羽仿佛看到了飘然而至的李季兰,掩脸含笑,媚态万千,这,难道就是道中的虚无,道中的虚幻?李季兰说的有中即无,无中即有,这可是道教中参悟的境界啊!
只要心中有了,又何在定要相守,可临别前的那一捏,至今还疼在心里,感在心里,此时的陆羽,早已经陷入情海当中,心中万物皆空,满腹李季兰,疼痛之余,想起自己囊中羞涩,想去再次领教李季兰身姿美妙,确实有失身份,堂堂茶圣,徒有虚名,三本茶经,雕刻无门,不说审查一关,但就书号费用就难以承受,自己本就风流放荡,银子从不过夜,哪来银子去见李季兰。
陆羽自叹佛经度人,可偏偏度自己难,什么四大皆空,原来只是骗人,度人是假,度己是真,饿肚,饿神,饿色,“饿肚”可以草皮充饥,“饿神”可以了无寄托,“饿色”怎的如此牵肠?世界之大,能容天下难容之事,世界之大,为何不能容的下一个“情”字。
李季兰却不是这样想,世界之大,可容天下难容之事,但“色”字难容,“情”字本就虚无,何必去苦苦寻求,只要心中有,就有了,心中没有,自然没有了,看来佛教不如道教,太过于执着实实在在的东西,太在乎一些表面上的东西,如来!?只是一厢情愿,心中的愿望而已,一切都在循环中消亡和再生,不管你真善美还是假恶丑,不管你是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最终也就是一杯黄土,等待来生的转化和忏悔,一切顺其自然,何必要去苦苦追求呢!万事自有定数,该有该无,该见该散,该聚该离,该死该活,岂由人定!心中坦然,自然减去不少烦恼。
悠然之中,想起朱放,听说到了京城,在礼部谋了个拾遗,也就是候补,用现在的话说,也就是在宣传部和外交部的交接处某了一个副处级的级别,像督导和调研员之类没有具体职位的官员,现在的官场,有个级别尽管少了贪污受贿的机会,可还有津贴养家糊口,当时的候补,那可是没有俸禄可言,全靠家中接济,除了房租,吃喝,还要不时购买李季兰的诗词,日子过得悲苦难言。
太平盛世,要想成名难上加难,朝中权贵,多以势利用人,皇亲国戚,多以珠宝衡人,就连看门的仆人,也狗眼看人低,明码实价,100两银子通报一次,只负责通报到位,不管效果,要想有结果,那得通报多次,见到主人再说,想想朱放,一位副处级的闲职调研员,这种级别在京城多如牛毛,还比不上那些权贵皇亲的轿夫,如果在襄州,或许还算一个人物,到了京城,全部家当,还不够上怡红院一月的消费,哪敢去见主人。
朱放每逢彷徨之余,约上几位同僚,在街边的大排挡,点上几根羊肉串,来上几瓶假啤酒,舒舒心中怨气,发发腹中牢骚,日子过得穷困潦倒,可也没人可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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