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济南的冬天尤为寒冷漫长。快春节了,那天零下8度左右,寒风刺骨,滴水成冰,我在火车站前的马路上匆匆走着。只觉得寒冷刺入骨髓,风衣几乎不能御寒,大街上暴露在严寒中走动的人很少。马路边一溜的长墙底下,忽然看见人行道上,停着的三轮车旁边,一个擦皮鞋的人,围着黑棉袄坐在地下,面前一块布铺在地下,凌乱的放着几件工具,一个小凳子上,一个中年人正坐在那里翘起脚来让他擦鞋。
在这冷清的街道上,寒气逼人,零下的严寒气温,在室外多停留一会就可能得感冒,行走的人都紧紧捂着羽绒服匆匆走动着,这个擦鞋人在这孤零零而没有丝毫温度的人行道上显得多么扎眼!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一定是急着用钱,或者家里需要钱。其实我很少擦皮鞋的,但我决定去光顾一下他的生意,帮一帮这个艰难求生的人。
等到中年人擦完鞋走后,我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让他为我擦鞋。擦鞋子是3块钱,我想好临了给他5块钱,让他不用找了。
擦鞋人有六十岁左右了,全身上下,衣服都破烂不堪,憨厚的笑容,只有双手和脸暴露在严寒的空气里,那双手早已是老皮累累,又黑又脏,坐在地下,腰间以下围着黑棉袄,但很难说会不会冻坏腿,一定会对腿不好的。
我和他闲聊起来。他很开朗,跟我聊他的生意,告诉我夏天春天其实没有人擦鞋,反倒是冷的时候擦鞋的人多。他说,前段时间身体不好,现在身体好了,好几天没干了,不能吃老本呀,所以要出来擦鞋维持生计。
你一天能擦多少双鞋?我问他。
他说,十来个吧。
哦。我算了算,顶多也就四五十的收入。
越聊话越多,我得知他竟然是我的老乡。正聊着,一个推车子贩山果的人,走了过来,和他打招呼,并且也和他攀谈起来。我才明白,其实我想错了,他不是急等着钱用,而是在这样的天气出来赚钱,忍受寒冷,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必须要承受的一个部分,在我看来无法忍受的工作条件,在他们那里却是最正常不过的生活。我不禁暗自感叹,我们沂蒙山区的人是如此的淳朴与勤劳。在什么样恶劣的条件下,都会忍耐,艰难生存,在全国各地散播下自己的辛勤汗水,即使只换得一点点只足以果腹的回报,也不怨恨,不抱怨,只是安静的过着自己习惯的生活。
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下,他擦的很用心和细致,足足用了10分钟,才给我擦完。擦完后,我的这双鞋,已经光亮如新,看上去舒服多了。
擦完鞋,我习惯性的问他。多少钱?
或许是因为我和他聊天,他挺高兴,他淳朴的笑着对我说,算了吧,不拿了,都是老乡爷们……
我的心里象被什么样的手温柔的轻轻碰触了一下一样,说不出的感觉。在这样滴水成冰的鬼天气里,哈口气都能看的见白气冒出,可是刚认识我不到10分钟的他,却要把自己如此辛苦受罪得来的工作报酬,送一个人情给同为老乡的我,虽然我知道这是善意的礼让,可是我心里分外感激,分外的感动!
我还是把钱给了他,并没有多给,他推让一下也收下了。我们笑着道别,走在路上,我的心里很不平静!
我想,他们或者我们身边的这些人,才是最可尊敬的人,就象<长江7号>里说的:“我们虽然穷,但是我们不说谎,不打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不去偷,不去抢……”在生活中辛勤的工作,获取那一点微薄的收入,也很安静的过着自己贫寒的生活,不贪婪,不起邪心,对生活中遇到的人都回报以善意和友好。这是何等的骄傲!
以前服务的一些公司,老板对我很好,给我位置,请我吃饭,要我入股,许诺了很多东西,但我心里明白,他们盘算的是这样的投入能换来我为企业多少的现实利益,一旦我失去利用价值,在公司里的光辉就会在瞬间暗淡,无人问津。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这3块钱的人情,我却感激,并且会一直铭记于心。因为这是真情,真情的东西,不管3块还是3分钱,都是无价的。这些淳朴的,保存我们优秀传统中人性最善良的部分,往往存在于我们身边,那些辛勤的普通人身上,并且一次又一次让我们感动!
我不敢说富裕的老板和高官中没有好人,确实有很多好人,但是生意场官场上的好人不是纯粹的,生意场,官场上的好人也许够义气,讲信用,有人品,但他一定做过愧对良心的事情,他的好,只限于那个圈子的潜在游戏规则,那个圈子的“好人”标准。这些年,从教育信息化,到保健品,到移动增值应用,再到现在我从事的金融咨询,我从事过的这些行业让我明白:大部分老板的资本是有“原罪”的,创业之初,总有不敢拿到阳光下愧对良心负疚的那一部分,做着生意,你会慢慢的,慢慢的觉得良心麻木,如果你抗拒这种过程,那很难成为一个好的生意人和从官者,如果你同时又想追逐商业成功,那么在这个社会里只有自我矛盾并痛苦着。
我是一个有点傻气的聪明人。在别人看来,都说我这个人不笨,但我选择什么和放弃什么,都和通行的价值标准不相符,甚至有些傻气,也被人瞧不起。但是我只想再用那段话来告诉大家:“我们虽然穷,但是我们不说谎,不打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不去偷,不去抢……好好读书,立志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久久的,一直到现在,还惦记着那3块钱的人情,那擦鞋的老乡慷慨给予我的无价善意,让我在这个人情冷漠的冬天,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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