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半月,我一直在江南游历。在南京下了飞机,先到苏州,然后乘船,在京杭大运河上做了一夜好梦。次日九点,来到魂牵梦萦的胜地——西湖。
此时正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季节,轻风扑面,阳光温和宜人。我站在西湖东岸,用亲切的目光打量眼前的景色。只见湛蓝的湖面荡漾着波纹,将太阳颠簸成金子般的碎片,闪闪烁烁,叫人眼晕。湖畔杨柳依依,鸟语花香。宝塔,古刹,翠岛,拱桥……整个布局错落有致,优雅和谐,使人看了浑身都觉得舒坦。怪不得苏东坡说: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眼前的西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
漫步苏堤六桥,西湖最好的景观一一映入眼帘。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油然而生。美中不足是稍嫌聒噪,自行车铃声、游人喧闹声、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让人无法集中精力,细细品味。而与苏堤齐名的白堤就恬静了许多,走在上面,不时可见一对对情侣或牵手走过,或于堤边柳后相拥缠绵。黄莺在浅唱,柔软的柳条搔颈而过,把人撩拨的春心荡漾。想起白香山那极富诱惑力的诗句: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更觉心痒难捺,不能自抑。可怜一代名妓,红颜命薄,19岁便香消玉殒。空留下一部《苏小小歌》和一段佳话,让历代文人墨客唏嘘嗟叹不已。
我想起梭罗笔下的瓦尔登湖,远离尘嚣,那种清新、宁静、空灵的自然之美,使人恍若隔世。而置身西湖胜境,不管你是否愿意,都会身不由已地走进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人文历史中去。
比如雷峰塔,不用说站在它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就会使人联想到白娘子、许仙、法海等一个个鲜活的艺术形象。也许还会想到鲁迅先生,他当年对于雷峰塔的倒掉是怎样的兴灾乐祸啊?不过,我对这新建的雷峰塔却没多大兴趣。就像让我看一件刚出窑的印有“康熙某年”字样的瓷器一样,虽然看上去古朴精美,但毕竟是假的。听说现在看雷峰塔不用爬台阶,改乘电梯了。这倒是件新鲜事,说不定哪天还会把岳武穆手里的宝剑换成“大哥大”,让岳元帅也赶赶时髦,那才有趣呢!
穿过曲院风荷,沿湖西行。眼前展现一处村落,见许多游客正围在村前的一口井边争着打水洗脸。我马上意识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龙井”了,据说用龙井的水洗手净脸,能去掉晦气,带来好运。上前一问,果不其然。于是也挨着打了桶水,洗了个“龙面”,井水清凉,的确叫人神清气爽。
抬头看看天,太阳已渐渐西斜。我连忙回转身,奔向净慈禅寺,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上初中时能背诵的诗句:重湖夜色已沉沉,楼阁参差半夕阴。南浦钟声和雨至,满村渔火出前林。可以说,是杨周这首诗硬把我拖来的。奔上钟楼,并不见游客,只见一位年迈的老僧坐在里面。看到我来,老僧立即热情招呼。让我坐过去,听他讲解佛教三世因果文,今大多忘记,只记得几句憨山大师醒世歌。如:是非不必争人我,彼此何须论短长,世事由来多缺陷,幻躯焉得免无常,吃些亏处原无碍,退让三分也不妨……我并不信佛,尤其不能忍受不食酒肉之苦,但很想了解一点佛教文化。据四川的一位学者统计,我们的汉语言中有近千个常用词语来自佛教经典,其对汉文化的影响可见一斑。临走前,老僧叫我撞钟,我花十块钱撞了三下。这口钟叫“大梵钟”,重十余吨,声音深沉宏亮,振聋发聩。撞完后,我虔诚地向老僧追问撞钟的含义,谁知他除了笑着连说:好,好。再没下文。于是我就瞎猜,这钟声里面大概隐藏着不可泄露的禅机吧?
从寺院出来,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天空低沉,似要落雨的样子。我原以为白天天气这样好,夜晚也应该不坏。打算去欣赏“平湖秋月”妙景,顺便沾染些聪慧灵秀之气,谁知天公如此不作美。不过再一想,自己也够蠢的,端阳时节哪里来的“秋月”呢?这不是跟盼着公鸡下蛋一样可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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