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凄厉地吹着。两旁的树叶摇摇曳曳,沉静的夜里传来几声狗吠声,扰得人心神不宁,冰冷的空气里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烟儿放下手中已经写了一半的论文,伸了伸腰,走到窗前,轻轻地推开了玻璃窗,一缕清风迎面吹来,懒懒地倚靠在窗帘边,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浮现了恬静的笑。
已经加了三个晚上的夜班了,手里头的论文不能再拖了,想到教授瞪着血红的眼睛,象个孩子一样吹动着嘴角两缕雪白的胡须,边跳边叫着,烟儿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想到教授,烟儿的心里滑过了一丝暖流。从小被父母遗弃,跟着许多流浪儿一起长大,是年过花甲的教授在街上发现了脏兮兮的她正站在书窗前痴痴地望着,于是便收留了她,那年,她七岁。教授是个好心人,据说曾经有过一对聪明可爱的龙凤胎,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兄妹一起去河里游泳,妹妹游到河中心时突然脚抽筋了,哥哥急忙去拉,小小的身子却也一起沉了下去。教授的夫人是个温柔贤慧的女人,丈夫和一对宝贝孩子就是生命里的全部,当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醒来后又不停地哭,教授伤心之余却也一直安慰她,却没想在一个夜晚,她只留下了一封信就消失了,信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们,他们在哭着找妈妈。”隔了几天,人们在那对孩子溺水的河里发现了她。可怜的教授在短时间内,经受了丧子丧女丧妻之痛,一夜之间,人们发现他的头发和胡子全白了。几十年的日子就这样一个人过来了,直到在街上捡到了她。也许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女儿小小的影子,也许是触动了内心脆弱的神经吧。在烟儿的心里,不管教授是为了什么收留了她,她只知道,如果没有教授,就没有今天的烟儿。在她心里,教授就象亲爷爷一样。虽然胡子都已经雪白了,可却还象个孩子一样,一生气就爱又跳又叫。在这个世上,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他们仅有的只是彼此。
收回思绪,烟儿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风吹动着衣摆,裙带飘飘,发丝飞扬,仿佛是一幅月宫中的仙子下凡图。正想伸手关上窗户,一个人影飞身跃了进来。烟儿吓得尖叫一声,正想大声呼救,却发现那人已静静地躺在了地上,象是已经昏迷了。
过了片刻,那人仍是躺着没有任何反应。好奇战胜了害怕,烟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人躺着的地方,弯下身,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好在还有呼吸,烟儿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如果那人死了,她可真不知道如何向人解释自己一个未嫁的女孩子房里怎么会多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尸体。轻轻地推了推那人,没反应,再用力地想摇醒他,仍然没有反应。不知哪来的勇气,烟儿用力地一掌拍在了那人的胸口,突然,一股液体从那人的胸口喷了出来,溅在了她的脸上,衣服和手上也染满了鲜红的血渍。烟儿失声地跌坐在地上,半晌之后才回过神。她没有哭,她从来不是胆小的人,小时候常常看见身边的小同伴们因饥饿因生病而离去,如今只是一个昏迷的人而已。
她想拨120,又想拨110,犹豫许久后,放下了电话。她用力地拖着他的身体,走到了床沿,使劲了力气才将他安置在床上,急急地找来药棉和红伤药帮他止血,轻轻地用剪刀剪开胸口的衣服,好深的一个伤口映入了眼帘,烟儿皱了皱小巧的眉,伤口旁的血已经呈暗红色了,可仍有鲜红的血不断涌出。若血再这样流,大概就真的只能做个睡王子了。用药棉沾着水一点一点的拭擦着伤口的边缘,再上好药,用白纱布包好,最后再打了个蝴蝶结。烟儿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笑了笑,大功告成了。
回到自己的写字台前,想继续写完论文,可游移的思绪却总是飘忽不定,眼神不由自主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内心的争斗,重新坐在了床沿。用手轻轻地拨开那人额头上的发丝,好一张帅气的脸。不知那人是不是正做着什么甜美的梦,嘴角在微微地向上扬,象个孩童般无邪。烟儿轻轻地笑了笑,想着。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他负了如此之重的伤,是什么人下如此之重的毒手。一股倦意袭来,她轻轻地扒在了床沿,眼睛慢慢地合上了。她知道自己睡前的最后的意识是,有那般无邪笑容的人,一定不会是个坏人。梦中,她看见自己在一片花海中起舞,身边还有一个温和伟岸的男子。她甜甜地笑了。
(未完待续)
-全文完-
▷ 进入烟雨若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