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有，孝顺儿孙谁见了？---《红楼梦》

二00七年岁末的那一场无情的大雪，冰天雪地的把归乡的游子、急盼与父母妻儿团聚的亲人，痛苦的阻隔在大江南北、天各一方。空航封港，汽车火车瘫痪绝运，有多少人为了传承中华民族几千年的这个传统节日，为了给父母亲人的感恩和团聚，共享这古老文明国度传承亲情的天伦之乐，他（她）们不知吃尽了多少千辛万苦，熬过了多少思亲盼亲团圆的不眠之夜，在冰天雪地的车站码头缺衣少食地苦苦等候着归去，为的是那片刻与亲人的团聚和亲情的互融。　

∮年已六旬的韩辛老汉，终日倚靠着门框，两眼欲穿地盼望着大学毕业已参加工作的女儿回家团圆过年。因大雪的阻隔，他心如刀割地急切盼望着女儿的归来，他恨瑞雪不瑞，他恨苍天无情。思儿的心切、想儿的欲望，几乎把个韩辛老汉逼疯了。他盼啊盼，到了大年三十的下午，他终于把女儿韩雁总算盼回来了，当见到女儿时，韩辛老汉的眼里瞬间溢满了喜悦的泪花，佝偻单薄瘦弱的病体也显得有些欢呼雀跃。女儿韩雁不知是粗心还是未有察觉，却对老父亲的激动情绪和举动却熟视无睹，反而向老父亲扔下一句冷若冰霜让人不可思议的话：“早知路上这么难，我真后悔莫及地回来看你们！”

韩老汉听了女儿的这句话心头为之一振，强抑着心里的悲哀，仍默不作声地帮女儿打来热水洗刷，并泡了一杯热茶等待着女儿洗刷完后喝了暖暖身子。心里只为刚才女儿的那一句伤心话，极力地在心里为女儿开脱着、为自己安慰着：女儿可能是为回来看我，在途中受了很多辛苦或委屈，故有此埋怨之言也在情理之中，我不应该受女儿的这些怨气。

老韩是我几十年如一日的朋友，我们的情感胜过亲兄弟。他为人道德高尚，做人低调，处世谨慎，宽容万物，有一定的文化素质修养和知识层面。尤其是对孩子们的宽容和痛爱，虽是严父、却胜过慈母。他一生坎坷，总是时不乖、命不蹇，好人总是无好报。

老韩也是从那艰苦的农村，吃过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跳农门才来到这小县城的。父母给他包办的婚姻，让他一辈子痛苦不堪。他与妻子虽有结发之情，却无恩爱夫妻之份。斗大字不识一个的妻子，天生的性格孤僻，沉默寡言，整天总是浑浑噩噩的，几乎是连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不能自持，她最大的功劳和恩德，就是为韩辛生育了几双儿女。为了让孩子不失去母爱和有一个完整的家，韩辛还是苦苦地坚守着维持家庭和抚育儿女的重任。他俩在极不谐调和痛苦中共同生活了二十余年，在孩子们都长大后，由于两人的性格格格不入、生活的确痛苦不堪才不得不分手，但仍然相安无事地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着，虽没有夫妻的缘分，但因有孩子的亲情相连，还是有着昔日夫妻的情谊之感。为此，韩辛总为此事自责和愧疚着儿女，这也是他一生唯一对不起家庭和儿女们的错误，为此，老韩似乎在儿女们面前犯了十恶不赦之大罪，他只有尽一个父亲最大的责任和义务来呵护养育着儿女，他把这种过错转换成对儿女们的更加痛爱和宽容迁就来施恩于孩子们，为向儿女们赎求着一份宽恕理解和谅解之情。

老韩白手起家来到县城后，靠着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总算在县城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在那八十年代，他可是这小县城叱咤风云数一数二的商界精英。因为在商界的出类拔萃，正应了民间的那句谚语：枪打出头鸟，风摧拨尖树，竟被那个政策不稳、人心浮动的年代以投机倒把的罪名关进了监狱，最后以漏税补税三十余万才得已无罪释放回家。直至改革开放政策完全放开后，老韩才小心翼翼地重返商场，如瞎子过桥般的探索着经商，即使在如此困境下，他仍没有对子女们的教育读书有半点懈怠。

老韩自进城的那一天起，他就竭尽全力地把全家一起搬进了县城，最大的愿望就是为孩子们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他几乎是既当爹又当妈的督促着孩子们的读书学习，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儿女们都能成龙成凤，给门庭增辉，给一个农村的父母脸上贴贴金，天下哪一个父母不都是如此地企盼着儿女呢。

但事于愿违，老韩的两个儿子偏偏不珍惜父亲给他创造的优越条件和良好的学习环境，他们把读书看成比蹲监狱还要难受。淘气玩皮地混过初中后，老韩对他们是求爷爷告奶奶地央求着他们上学，他们那里听得下去，整天东躲西藏地在游戏室里混光阴。老韩为了他们读书，总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软硬兼施，前古后今、历代读书圣贤一一比喻，什么招术也用尽，什么好话也说光，终难扭转败局，只差没有给儿子俩下跪磕头。古人云：蠢妻懊子、无法而可治。两个逆子还是放弃大好的读书时机高中未上便辍学，从此如脱缰之野马，流浪于社会，老韩是欲哭无泪，伤透的心一直在滴血。

儿子没有读书成材的希望，老韩就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可大女儿天生地对读书不感兴趣，老韩是左劝右难的她就是不上学；三女儿聪明玲俐天赋好，可考取了大学后，由于年轻不懂世故过早地恋爱，中途不得不辍学和大姐一样走经商之路。唯独次女韩雁有着读书的执着，他只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所以韩雁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老韩的心，因这是他心中唯一能寄托儿女们读书成材的希望和美梦。为了不打扰和影响韩雁的读书学习，即使在老韩得了癌症的情况下都在女儿韩雁面前全部隐瞒。在病情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和所有的家长一样，陪伴着儿女一同煎熬地守候着高考，在烈日高温的烘烤下，都要陪着女儿韩雁把高考考完再上北京医院去手术。

韩雁第一年高考，考试的成绩不很理想，没有考上本科大学，她是又哭又气地怨声载道：“我怎么就这么笨，为什么没有考上好的成绩呢？我真的不想活了！”老韩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千方百计地安慰着女儿：“女儿，你还年轻，今年没有考上还有明年，有志者事竟成，你最多不就是推迟一年上大学吗，我的乖女儿是会想得通的，大学的门槛只是晚一年会进去的，我相信我的女儿是好样的……。”

老韩安慰好女儿，又把女儿的事情细细地一一作了安排后，实在是病情严重得再也不能拖下去了的情况下，才在我的一再催促陪同下匆匆地上北京治病。就在老韩在做直肠切除九死一生的大手术中，但他仍念念不忘着韩雁的读书学习，即使在作化疗严重反应得生不如死、头上的头发几乎掉成了秃顶的情况下，仍然用只有蚊子般大的声音和女儿韩雁通着电话给予关心和鼓励。在病未全愈和未经得医院同意出院的情况下，为了韩雁的再复习，他便匆匆地赶回家找最好的辅导老师为女儿辅导，为女儿再次高考打下牢靠的基础。

韩雁的第二年高考老韩是早早地安排好一切。在临近高考的前几天，老韩是没有睡一个囫囵觉，他想着法儿地为韩雁加强着营养，想尽着招儿地宽慰着她的紧张心理，她的饮食起居、那怕一点点细微有碍影响高考的细节，他尽量的做到十全十美。那年的高考时节正是高温难当，老韩为韩雁的高考迎来送往，要不是每次学校门卫的阻挡，老韩恨不能陪同女儿一起去考场。老韩和众多的家长一样，在上有烈日的烘烤、下是滚烫的柏油马路热浪的薰蒸下，虽大汗淋漓地酷暑难当，仍义无反顾地守候着心里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祝福孩子能考出一个好成绩，能上一个理想的好大学。可老韩的付出，远比一个其他常人十倍的辛酸，因为他是一个病躯残体，他几次都几乎昏倒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

韩雁总算没有辜负老父的重望，在第二年复习的再次高考中，幸运的考上了本科大学。当接到录取通知书时，老韩高兴得如小孩般的欢呼雀跃着。高兴之余，高昂7000多元的学费让老韩一筹莫展。本因自己患癌治病欠下的外债二十余万元，他是天天胆颤心惊言辞婉转地敷衍着债主，如今是连自己的病情后期辅助冶疗都无钱治疗，老韩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如今可谓是借贷无门。看着九月一日上学的日子日益临近，韩雁对父亲的怨恨只是未有溢于言表，她那知家中经济状况的拮据，老韩也从来不把家中的这些困苦诉说于孩子，作为父亲也没有理由诉诸于孩子，因为这一切都是做父亲的责任，而不应该把这些家庭的重担压在儿女稚嫩的肩上而影响她们的学习和生活。

录取通知书里规定的九月一日上学的日期已经到了，可老韩上天入地四处筹集学费竟一毛不拔，这时的韩雁因上大学的心切竟埋怨父亲：“要我好好读书的是你，要我考上大学的也是你，如今考上了没有钱上学的又是你，我真不知你这做父亲是如何做的！”老韩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法说，他只有把辛酸的苦泪往心里倒。仍愧疚地对女儿韩雁说：“孩子，请你放心，爸爸向你保证，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送进大学，请你再耐心地等待一两天，做爸爸的绝对不会误了你的前程……。”这真是：人是英雄钱是胆，好汉无钱处处难！　

老韩为筹集学费竟没日没夜的四处奔波，找遍了所有的朋友和亲戚，最终在朋友的担保下，借得5000元的高利贷，我也尽我力所能及凑合了他2000元。终于在九月三日延迟两天的情况下，老韩亲自把女儿韩雁送到了大学。

在美丽气派的大学校园里，老韩是既高兴又伤悲：高兴地是女儿总算迈进了大学的校门，心里也了却了一桩终生的心愿；悲哀的是自己的命运不济和经济能力有限，影响了孩子上大学的喜悦心情和让孩子受了不应有的委屈。当报过名后，除了交清学费和其它杂费外，还差住宿费和生活费等1000多元的缺口，老韩不得不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向学校作一反映，并请求学校暂时缓交一时，答应回家后想办法急速寄来，可千万不能影响了孩子的读书学习，学校同情并应允。

老韩在停留大学陪同女儿一天多的时间里，心里不知有多少话要对韩雁说，他知道女儿的性格孤僻，不善于与人交流和相处，他告诫她：“现在你已踏进了大学的校门，学习文化知识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学习社会知识，最后的根本目的是很好地融入到社会中去，因为人是最高级的感情动物，是用语言和手段来交流相处的，你纵然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将相、大文豪科学家，没有一定的社会知识、道德修养、和必要的处世方法手段来交往，是难以立足于这个世界的。”

临走时，老韩千叮咛万嘱咐女儿不管家里情况怎么样，自己在学校一定要吃饱穿暖，该花的钱还是要花，他眈心自己的病情恶化不能等到韩雁的大学毕业，不好直接对女儿说出，只有婉转地对韩雁说：“不管家里发生再大的事情，你都要坚持把大学读完，你要为自己的美好前途和为实现我一个做父亲的愿望去努力去实现。”当火车徐徐开动时，老韩又一次流下了依依不舍女儿的离别伤心之泪。

韩雁四年的大学生涯中，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在一万五千元左右，这靠一个既无工作，又无其它收入，仅靠老韩开的一个小旅馆守株待兔地五元、十元收起的旅馆费来维持又谈何容易，这点微薄的收入对韩雁的读书和老韩的治病简直是杯水车薪，远远地不能解决这燃眉之急，更何况他治癌症欠的外债累累无法偿还，每年自己的病情辅助冶疗都需要一大笔钱治，老韩几乎是被旧债新债压得喘不过气来。即使是在这种捉襟见肘的困境中，可老韩总是克服种种困难，东挪西借地早早为韩雁的一应学费、生活费雷打不动地准备好，从未因手头的拮据而丝毫影响女儿在大学的学习和生活。即使韩雁的亲爷爷去世，老韩为使女儿更好地学习为出发点，都没有让她回家奔丧。为了韩雁的学习和美好前途，老韩就是赔上自己的老命也在所不惜。

韩雁在大学校园里无拘无束幸福地生活学习着，可老韩在这四年中却是勒紧裤带省吃俭用，东挪西借地受了四年更大的罪。眼看着韩雁大学快要毕业了，面临着大学生就业难的现实又摆在父女俩的面前。

如今的大学生就业难那是不争的现实，要找一份理想的工作那更是难上加难。韩雁四处奔波应聘，只因不是名牌大学生，又加上她的沉默寡言的性格不善于与人交流而四处碰壁。幸有老韩早作了准备，在女儿上大学后就利用昔日的一些裙带关系，疏通了一些人际关系的重要人物，借高利贷地送重礼贿赂。在全国大学生毕业招聘会期间，老韩硬是强撑着直不起腰的残躯病体长途跋涉五百余里的招聘会场，与其有关部门人员接洽周旋，为韩雁的应聘工作打好了牢靠的基础。苍天不负有心人，韩雁在父亲矢志不渝的周旋下，最终为韩雁谋得了一份理想、高薪、稳定的全民性质好工作。

当韩雁领到自己的第一个月几千元的薪水时，她无比高兴地与同事朋友们一起在酒店里欢乐庆祝着自己的成功喜悦。当女儿被酒精充斥得脸红脖子粗地回到家的时候，老韩试探又小心翼翼地对韩雁调侃着说：“女儿，你这第一个月的薪水意义特别重大，它象征着是你的聪明才智努力的结晶，预示着你已经实现了你的人生价值，另外也象征着我做父亲的所有付出有了一定的收获，如果……。”韩雁不耐烦的手一挥说：“你烦不烦啊，没有来日报答你吗。”老韩没有继续说下去，心里只是暗暗地想着：女儿啊女儿，你如果是一个懂事和有心计的孩子，你应该把这个第一个月非同寻常有着特别意义的薪水交给我做父亲的，那怕是从我手上过一下路也好，你也让我做父亲的心里得到一次幸福的快慰和骄傲，你也为此暖暖我一个做父亲含莘茹苦培育你的心。老韩其实心里并没有在乎这个钱财，只在乎女儿的心里素质的缺乏，和对父母的孝顺、做人处世方法手段的欠缺遗憾。

老韩由于操心劳累过度，以及在癌症手术后未有得到及时的疗后辅助冶疗，又一次重病复发，这给他更是雪上加霜地又住进了医院。旧债未还，新债又添，如今更是债台高筑岌岌可危，其他孩子自己的生活都难以维持，那有分文给老父亲，老韩心里不得已只指望女儿韩雁能在这个时候接济自己一把。但他又碍于年轻人开始参加工作才两年多，如今的年轻人对穿着打扮等等消费无不讲究着爱好和攀比，又不忍心开口。所以在这大年三十的年关，两眼欲穿地盼望着女儿韩雁回来，在心里总把这个似乎争气的女儿看待略有区别，不经意间也指望女儿能在这种极度困苦的情况下接济自己一把，好渡过这个春节鬼门关。

可一直在除夕下午的五、六点钟，韩雁才从口袋里似乎不情愿的掏出500元钱给老韩，并冷泠地说：“我也没有钱，只有这么多了。”可怜的老韩心头一酸，心里默想着：女儿啊女儿，这500元钱也不过是我往日寄给你在大学一个月的生活费呀，你如今工作了两三年，每年的年薪据你的同事讲也不少于三、四万，仅年终的奖金也有个五、六千的，你如今是既未买房又未买车，你的吃穿也用不了许多钱啊，你的钱又到那里去了呢？你如果是把钱存着那就极不对的，如今我老父不但给你还着你上大学欠的债，还给你背负着高额的借款利息。心里只得暗暗叫苦：女儿啊女儿，你对我老父也太吝啬了，在我如此重病缠身、债台高筑的困境下，你竟给我500元钱，这对我来说不也是杯水车薪吗？老韩心头一酸，想想自己这大半生为了儿女受过的这许多罪，如今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一个儿女同情支持关爱一下自己，心里伤痛得痛不欲生，癌症的病痛和伤心欲绝的心痛一齐向老韩袭来，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地一个趔趄，他强忍着心里的一阵阵隐痛，把这500元钱递还给女儿，并苦笑着对女儿说：“你既然没钱，这钱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我反正是不久人世的人，这年过好过坏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不比你们年轻人讲究排场。”韩雁也推辞了一下，老韩还是执意地还给她，只听韩雁一句冷酷的话语说：“你不要算着，我正好留着自己花销呢！”说着把钱装进了自己名牌羽绒服的口袋扬长而去。韩雁连她那可怜本份的老娘，一年一度的春节也未有给她一分一文的孝顺。当她向老韩哭诉女儿的不是时，老韩无可奈何地只有说：“都是我们生的好儿女，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怨天尤人呢！”

老韩是怀着满心的喜悦心情盼望着女儿韩雁回家共同过一个幸福祥和团圆的春节，他不奢望与人家攀比富有和排场，他只求得能在有限的生命里能同儿女们一起享受人世间亲情的天伦之乐，能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能享受儿女们的关爱和祝福，能尽情地享受一番儿女孝顺绕膝的幸福欢乐。谁知竟盼来了雪上加霜的摧残，冷酷无情的折磨，老韩伤心到了极点，他踉踉跄跄地摸到自己的床边倒头睡去。哀，莫过于心死。这除夕的年夜饭和每年一度的春晚已彻底地与他无关。韩雁也不在家过这个冷静寂寞的瘦年了，她扬长而去到朋友家去高级享受了。

老韩妻子做好的年夜饭大家望着也没有了胃口，大家勉强地动了几下筷子。老韩奢望着的一个欢乐祥和幸福的除夕，竟过得如此地寂寞凄凉，更有可怜的老韩，病痛加心痛地在床上痛不欲生老泪纵横，只盼望着自己早早地去见上帝和马列。

大年初一，我和朋友们例行惯例的一起结伴搞团拜拜年。老韩是我们朋友中的年长，更是我们德高望重的大哥，自然是我们团拜的第一个对象。当我们跨进他家门的一刹那，那种冷静和凄凉让我为之一振，嫂子强装着笑脸招呼着我们抽烟喝茶吃点心，我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问大哥呢？嫂子只是苦笑着说：“他因为昨晚看春晚看得太晚，还在睡觉未起床呢。”当我执意要去看他时，嫂子只好领着我们进了他的房间。老韩看见我们时便想起来，可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两眼已哭肿得如两只烂桃。我们互相祝福了几句，这种伤心的场景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只好草率和武断地领着朋友们出了房门，心不在焉地到其它朋友家中去团拜了。但我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闪现着韩大哥的痛苦影子。

在这春节的半个多月里，我每天或早或晚地抽出一定的时间去看望他一次，我们兄弟俩促膝谈心，当谈及儿女时，他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我实话实说地对他说：“她们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不直言不讳的对她们教训呢？特别是韩雁，她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应该在兄弟姐妹中起到带头示范孝顺作用，我真不懂，为什么现在受过大学高等教育的年轻人，高深的知识有了，却缺失了道德素质的修养，这不是枉读圣贤吗？又岂能为人师表？！”　

“老弟，响鼓不用重槌，明人不用重讲，人若有道德和修养，她（他）们自然会有孝心和情感的，对这种人只能循循善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慢慢以示之，你若以粗暴以待之，必然是物激必反。这种现象的出现，我是有责任的，只怪我因为他妈毕竟有着一段恩恩怨怨对不起孩子们，我总是以一个负罪的心来迁就宽容她（他）们，那知道她们认为我这是对她们的放纵而不约束自己，最后却滋生了这种没有爱心和感恩之心的恶果。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也是我为人和教育子女的失败，也与我对她（他）们过分的溺爱有关。古人云：宠儿如杀儿，如今既害她（他）们，也害了我。”

我说：“象这样怎么行呢，你身体不好，又不能多说话，还是由我来开导教育她（他）们，如果她们继续这样的忤逆不孝的话，我便出面找她们的领导，看她要不要名誉和名声，如果她（他）们再继续一意孤行，我便替你把她们诉诸于法律。”

“兄弟，谢谢你的关心和好意，我是不久于人世的人了，我更不想把事情做到这种绝地，她们毕竟是我的亲骨肉，自古施恩不投报，再怎么样我们毕竟血浓于水，父母对子女的爱，那是没有任何理由的，那也是深嵌在骨子里的爱，更是无法更改的。古话说，养儿才知父母苦，他（她）们这时的不孝顺或许只是一时的糊涂所造成的，只要她（他）的良心和人性没有完全泯灭，我相信她们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改变自己的道德观念的，我只是眈心她们将来的人生路，如果是这样地没有道德和爱心对待世间的人和事，没有一个感恩的心去对待任何人，只怕她们将来的人生会有更多的坎坷曲折和失败。”

我为韩辛大哥一个做父亲的博大胸怀而感动，我为他过分的宽容、痛爱子女而叹息。我两眼噙着泪花无可奈何地对他说：“老哥啊老哥，我真不知如何的说你好，这难道就是可怜的天下父母心吗？！”

2008·2·21·舍郎于后乐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