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
没有一丝声息,没有一声叹气,它,悄悄的过去了,带走了每个人的青春,实现的或破碎的梦想,以及纷纷扰扰诸多的情愁爱恨。跑得再快的人,也追不上它的脚步;不会像夸父一样焦渴在日头下,却将乌丝抽成了白发,双鬓失却了弹性与芳华;或许,还有一颗颤颤巍巍的心,在秋风萧瑟中独自嗟呀、复嗟呀。
王菲有一首歌《流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流年似水,脉脉无情,是多情的人赋予了它生命,最终,却被它弃之荒野,埋入一抔黄土,化为粼粼白骨。美丽的楼兰,美丽的传说,那个千年前的女子,依然静静的沉睡着,面对现代人欣喜或惊叹的目光,只将前世的梦托与某世,留下浮想中的一缕尘埃,和几许痴迷。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李清照在失去赵明诚后,怀抱一堆《金石录》与大批藏书,辗转奔波于各地,在柔弱的力量终抵御不了强有力的外力时,面对枯灯残雨,薄雾浓云,倾听着雨霖铃,芭蕉恨,满腹哀思,一腔愁绪,反复纠缠,无以排解;待到侧身而卧,闭目凝神,却忽来一阵冷风,惊起比黄花还清癯的面容。少女时代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与“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早被流年远远的带走,只剩下无尽的霜雪,浸着冷冷的榻。
花红柳绿,年年四季,是否,花儿最懂得珍惜华年的可贵,所以开时,必倾尽全部精力,争妍斗艳,引得翩翩蝶舞,蜂儿嗡嗡,在两情相悦的欣然中,将瞬逝年华开放得如此妖娆,不留一丝遗憾,不留半分悔恨,即或落时,犹载着美丽的梦,化身成泥,滋润来世的相约。
及至人,却落了一声薄薄的叹息。人的复杂,不仅在于他的“高级”,也在于他的多变。周国平说,一个人重感情就难免会软弱,求完美就难免有遗憾。虽年华如水,却会将每一个点刻意的放大,在某一段,某一时演绎不同的故事。有时,败落尘埃,却从尘埃中开出绚烂的花,如张爱玲言:“遇见他,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里是喜欢的…!”及至相互结合,金兰相约,却往往不会珍惜,“我已不爱你了,恐怕你是早不爱我了。”满腔情意,半生欣赏,在人的弱点面前,都化为虚无。
但不论如何,每个人,都在期待梦中隐埋多年的相约。他是,骑着白马的翩翩王子,路过这片山坡时,给你一个迷人的浅笑,惊恍中,你忘却了手中的活计,忘却了扎破手指摘来的鲜花儿,怔怔地,凝望他的背影,倏然而去,消逝在够不着的前方;你望着望着,眼里突然涌出晶莹的泪,转身看时,那些花儿,轻轻的枯死了,连同分秒前你还明艳如鲜的容颜。她是,温柔多情的女子,从水一方袅袅而来,呵气成兰,顾盼生姿,触动了你心里久久的弦,牵扯了你平素最为柔软的情怀,待你趋步而前时,她却,悠悠的消逝在云里、雾里;你擦擦眼睛,天空,落了几滴无故的雨,垂在你婆娑的心尖上,怕是,此后的半生,你再也醒不了这个梦。
几许华年,几份惶恐,年年如水,寸寸光阴,就这么流去了。待到汇集到无尽的海,所有的爱,所有的惜,所有的痴,所有的悔,都一晃不见了。无所谓狭路相逢,亦无所谓倾情等待,最终归一的,恐怕只有岁月;所以,上苍让这静静的华年,一寸一分的流逝,来平息世人日渐喧嚣、可怜的心。
转身,流年已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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