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缭绕,分不清是烟是云,雨还一直下,桥前灵袖为我撑起油纸伞……
“小姐,该回去了,天快黑了。”
我抖抖裙上的雨滴,和灵袖一起回到了百花楼。
“翎心,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可是回来了。”妈妈一边帮我收着伞一边让我去换跳舞的衣服。
“妈妈,还有多少时日?”
“唉!不长了,快去准备吧。”
“还有,妈妈,我……”
“知道了,你只管跳舞吧。”
从小我就身子弱,妈妈知道我有病,又不舍得让我走,觉得我的才貌配上这样一个身子是可惜了,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跳舞,唱歌,用这种方式来换取一些财物。
上了楼,我换上了丝绸青纱的紫衣,灵袖为我化好装,我就准备上台去了。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百花楼里的压轴,每天只是洒脱着轻盈的舞姿,除了一张好看的脸,我什么都没有,每一次客人送来的东西我都分给姐妹们,要不就是给了妈妈,这样我可以一点点的赎身,好给自己自由。
“小姐,你一个人下去,行吗?”
我对她笑了笑,点点头。
舞台上,到除是花花公子们叫好的声音,我只跳舞,眼前呈现一片美丽的黑暗,似乎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末了,又收到许多王公贵族的礼品和银子,我一如既往说:“妈妈,这些你都拿去了吧!”
“翎心,你真的不要吗?这些可都是人们向往的啊!”妈妈一边收银子一边说。
“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不是我想要的。”
妈妈走的时候,嘴里嘀咕了几句:“唉!这姑娘,命苦!”
灵袖推们进来,仿佛抱着什么东西。
“小姐,这是苏公子送来的一个青花瓷瓶,你看是要怎么处理,还是给妈妈吗?”
“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接过瓷瓶,将它抱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冰凉如水,仿佛就是我心里的感觉,我从来没有对一件礼物这么爱不释手。
“这个留下吧,把它放在我的床边上,小心一点!”
苏柒,我记住了这个给我青花瓷瓶的人。
恋恋红尘,谁还在桥前流泪,断了情愫,只因今生无缘,还留伊人在桥头,泪穿绿水,涟漪妖娆……
“妈妈,我能出去一下吗?”在泪桥前观景是我唯一的倾诉也是我的习惯,仿佛在桥头我能感到眼前有一丝依恋,不会在畏惧……
“唉!去吧,早些回来,今天还要表演那个‘恋青花’呢!”
依然是雨在下,江南的雨,是我们这个小城镇的常客,这样会添加一份朦胧,也可以让油纸伞尝尝伤心的味道。
“小姐,你能看到什么?”
“希望,美丽!”
“小姐,你真的好可怜,你……”
“别说了,其实没有什么可怜的,我能有一次生命,感受一下人间的朦胧、美丽,已经够了!”
“唉!小姐,那不是苏公子吗?苏公子,我们在这里呢!”
“灵袖,你喜欢他吧!”
“我……我……”可以感觉到灵袖红了脸。
“乔翎心小姐,在下有礼了。”苏柒很有礼貌的和我大招呼,用折扇甩了下飘逸的头发,这声音,很好听……
“苏公子,也有此雅兴,来此地观景!”
“在下并不是来此看景,而是在下心里有一位伊人,我感觉她的心在流泪啊!”
“是吗?那个女子一定很美吧!”
“是啊!她的眼睛很美,但是却没有灵光,乔小姐看来,是怎么回事呢?”
“这……可不好说!”
“在下认为是因为这位女子失去了什么希望啊!”
我微微的笑了,抖了抖衣裙上的水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天有我的表演,还希望苏公子能够捧个场。”
“在下非常乐意!”
在房间里,我抚摸着青花瓷瓶,又落了一滴泪,它凉到我的心底,因为那样一段未知的故事,我示意让灵袖过来。
“今天表演结束,让苏公子到我房间来一下。”
一曲青花,翩翩沉醉,脚步之间,有一种东西叫不舍,还有那依恋,如今,一切只能放手,让有意之人去得到,那才是最好。
苏柒来的时候,我将那青花瓷瓶摆在他的面前,那一晚,我终于可以放下自己的一切,告诉他,尽管我说了一个天大的谎言,但是,我无悔,希望他幸福。
翌日清晨,我将灵袖叫了过来,其实灵袖是个惹人疼的姑娘,大家都说她能干伶俐,当初自己在街角收留她的时候,也是下雨天,我用手摸着她的脸,有种温暖的感觉,我想,这就是缘吧!
“灵袖,你也该嫁人了吧!”
“灵袖不愿嫁人,希望伺候小姐一辈子。”
“一辈子,那是多久啊,其实你早该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应该在这种烟花之地久留,跟着我受苦,我知道你喜欢苏公子,那就嫁了他吧!这门亲事,我已经说好了,就是下个月初六,可别耽误了你。”
“小姐,我……”
“什么都别说了,灵袖,扶我起来,我们去泪桥。”
之后的一切都告了一个段落,六月初六,一个美丽的日子,我已经什么牵挂都没有了。
鞭炮声响起,一切都是红的吗?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我来到了泪桥,无言中,又下起了雨,烟雨濛濛中,我坐在桥前,微微一笑,我就这样放下了,满足了……
我也曾拥有一个幸福的家,那一年,爹去参了军,临走前,在泪桥对我和娘说,说他一定会回来和我的团圆。
于是,我习惯了在桥前观望,可是,不幸就这样的发生了。
我朝战败,父亲战死沙场,娘亲又被别人抢去当了妾,不久之后,就病逝了……
可,泪桥却成为我习惯去的地方了,一个雨天,我坐在桥头哭泣,一个年少的男孩在我的裙下,他告诉我,希望我能够坚强,我笑了,这个时候我已经爱上了他的坚定的表情。
他问我:“你叫什么?”
“翎……”
“那你要等我,我叫苏柒,将来我有成就了,就来娶你,好吗?”
我使劲点头,我想,这是我唯一的牵挂了…
“到时候,你收到青花瓷瓶的时候,那就是我来找你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言的望着……
在百花楼的日子,我一直在等着他,可是最后我选择放弃,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为我而痛,为我而落泪。
从小,我患有疾病,但是,我并没有钱治疗,在百花楼,妈妈带我去郎中那里,郎中说:“这个病,严重了会导致失明,一旦失明,就失明办法都没有了,到时候也只有3个月的日子可活了。而现在的我,眼前是一片黑暗的,三个月前的雨天,我失去了我所有的一切了……
也许是我们再次相见太晚了,苏柒找到了我。那一晚,我告诉苏柒,其实我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要找的人,是灵袖,苏柒就这么傻傻的相信了,其实这才是美好的结局……
我回想着,这一切的一切,今天就是三个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苏柒的婚礼,与其死在冰凉的床上,不如能让灵魂在泪桥这里徘徊,我让苏柒把青花瓷瓶留给了我,再一次抱着它,依旧是那么冰凉……
红尘让人恋,让人怜,我抱着青花瓷瓶,脚下一空,嘴角上扬,结束了这样一段可怜可悲,值得为它逝去的人生之旅……
无怨无悔,无牵无挂,我就这样走了,一去不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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