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人走到最后,总会想起最初。
我一直难以忘记一些人,或者是一些地方。有时候,我总会从别人的言语里去追寻一些什么,那是一种感怀,也是一种怀念,只是到最后终究被时光慢慢淡忘,不再提起,抑或不愿提起。祖父曾对我说,有些东西即使你走的再远,也不能忘记,那些东西才是一个人的根啊。那时,我正年少,自是不懂那其中的含义。我只等待着,等待着有一天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根。
那一年的冬天,第一场雪花还未来得及下。祖父便因为一场病而悄然的离开了人世。在以后的岁月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祖父的离开而慢慢的变得模糊。偶尔忆起过往,我便情不自禁的想起祖父的那句话,瞬间便觉得物是人非,自己,徒增伤感罢了。心中也曾想过,在祖父的心中应该是有那么一些属于他自己的根的。只是,究竟那“根”为何物,他没有提起,我亦不曾相问,如此这般,竟一时有种愧疚之意,愧疚祖父,更愧疚那些所谓的根……
春节期间,一日前去探亲。当我与那位老人相见的瞬间,我的心似乎被某种东西一下子填满了 ,冥冥中有一些东西在心中涌动,然后如雪花一般融化。消失不见。那一刻,我似乎忽然就知道了祖父所牵挂的那些根,明白了祖父的那一番良苦用心......
那日,天刚放晴。阳光并不强烈。路上是雪花融化后的寒意,而我心情大抵也是愉快的。我想,这般天气,若与友人一起出游,想必那自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位亲戚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大约六十几岁。见到他时,我微笑的向他打招呼。他虽然年迈但看起来精神很好,言谈举止间有曹孟德当年“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神韵。心下便自觉有种崇敬之感。若论起辈分来,我应称他为曾祖父的。遗憾的是,由于我常年在外求学的缘故,对他并不甚了解。只知道,他与我的祖辈是一条血脉的。仅此而已。
时至中午,曾祖父便邀我入座。我看到老人脸上盛开的欢颜,心便动容的厉害,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祖父,那般的慈祥,那般的亲切。一时间竟有种想哭的感觉,但我始终强忍着,泪水并未曾落下。我对自己说,如此甚好。席间,曾祖父不断的给我夹菜,我自是不好推辞,偶尔也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如何说为好,便只好埋头吃菜,很长一段时间只好无语。
饭菜吃到一半,曾祖父忽然问我,晓儿,你知道我们的故乡在哪儿吗?当时,我看见曾祖父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很多,似有几分醉意。
我便道,听祖父说过,我家是从外地迁移到此地的,至于其他的,我知道的并不多。
曾祖父似乎早有所料,他把筷子慢慢地放在桌上,脸上也多了一份从容和淡然。我心下自想,对于故乡,也唯有上了年纪的人的思念才更为沉重。随后,他的话语便多了起来,滔滔不绝,如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偶尔的时候,或自笑一番,或手舞足蹈。如孩子一般。煞是可爱。
“其实,我们的祖先原本生活在一个地方的,说起来,你的老祖宗还是我三叔呢。那时,他们弟兄六个,你老祖宗排行老三,我见过的也只有几个,有的甚至连面也未曾见过。后来,因为某些变故,他们也就分开了,并各自生儿育女,才有了现在这种局面。”
“我们的故乡其实应该在宋庄,在那里我们的祖先生活了很多年。在那里现在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那时候,祖辈们就生活在一起,好大的一家子呢。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他们便就从那里迁移到外面去了。你们也就迁移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可我们的根却是那个院子。”
“我一直觉得,其实那里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故乡。我们的家族就好像一棵树,虽然分了枝,开了叶,结了果,但我们终究还是同一条根所生啊。所以,你要知道,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这条根在,我们的心也就永远的联系在一起的。”
曾祖父说完这些话,脸上掠过一丝的惆怅。那惆怅也慢慢的渗进我的心间,那一刻,我看着远方,我想,那应该就是祖父日日怀念不肯忘却的根吧。记得一位作家这样说过,人越是上了年纪,对故乡的怀念也就越重,那种思念不仅是落叶对根的感恩,也是人性中最质朴的情感。想到这些,我的思绪也慢慢别时光拉长,然后延伸。我忽然就明白了祖父为什么总说自己是异乡人;明白了祖父为什么一听到故乡便泪流不止;明白了祖父为什么总看着远方一句话也不说……而那些散落在时光里凌乱的话语也慢慢被我重新拾起。那一刻,我似乎什么都懂了,也似乎什么都没懂。忽然觉醒,原来莽撞寻来,错过了路途中汩汩如鲜的年华,到最后,才发现,我们走的再远,也掩不了自己对故土的怀念。正所谓,狐死必守丘,落叶必归根。
那日离开后,心境自是一番酸楚。有时候,走在路上便寻思着,如果逆着时光这条河流,一直往前走,待到尽头那里将埋藏着什么呢?那几日,正值南方遭遇雪灾,大片大片的地方被冰雪所袭击,断电,断水,断路,那些地方的人们几度陷入危机,生活也变得异常严峻。在电视上,我看到这样的一幕幕:四面八方的人们为灾区建物捐款,人们子弟兵冒着严寒战斗在抗灾第一线,国家领导人也不辞劳苦前往灾区慰问.....那些时候,我常常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心中的一些情感似乎也慢慢的被抽干,留下的唯有这般无以言表的情愫:虽然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虽然我们彼此并不曾相识,但我们流淌着的是同一条血脉,我们拥有的是同一条根。只要这条根在,我们的心永远都在一起。众志成城,再大的困难我们都不会畏惧的。我想,或许世间没有比这更温暖的冬天了。
一路追寻着走来,才发现,那“根”早已化作光阴的逆流,和我的心融合在一起了。明天,还是让我一个人去那片院子吧,我要用自己的指尖,在那遥远的古老的每寸墙壁上,镌刻下我来过的痕迹。即使鲜血淋漓,我也在所不惜
本文已被编辑[那片红帆]于2008-2-18 17:48:5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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