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九月的风还带有夏季的潮湿气味。远处的海翻腾着白色的浪，像旺盛的生命，是来自月球的召唤。学校里的不知名的树，翠绿的叶子缀满枝桠。阳光透过叶子与叶子间的罅隙，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影子。穿行在树下，光点闪烁，给人梦呓的错觉。草地生长了厚重的草。踩上去漫无边际地塌陷。看似软弱的外表，其实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她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清寒靠着走廊的栏杆看着这个学校，长长的黑发像海藻一样压在背后。

学校的栏杆被漆成黑色，镂刻着欧式花纹。由于季风带来的雨季，早已显出斑斑锈迹。

“姐姐，你看那个男孩。”妹妹墨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清寒身后，轻轻地说。

清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男孩。站在距离她们五米远的地方。低着头，前额的发迹凌乱地散着，眼睛氤氲着雾气，让人捉摸不定。他将他的内心安放在一个巨大的房子里，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关门，上锁。

墨舫接着说：“他叫北辰。一个如水的男孩。如水清澈，如水捉摸不定。”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层层叠叠的幸福。好像童年梦境中蹑手蹑脚穿过一条古老的巷道。这让清寒很容易想到六岁那年，姨妈从香港带回一件白色蕾丝公主裙。墨舫哭着闹着坐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一定要得到那件裙子。姨妈只好妥协，说，清寒，要让着妹妹。于是，清寒让出了自己心爱的裙子，然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一个下午。

{two}

墨舫总是给人莫名的不安全感。这种感觉让人心里空空荡荡起起落落地涌上恐惧。清寒事事都谦让她，她只是希望这样的谦让会让她的心里少一点空白。

然而，前几天，清寒却莫名其妙地受到了北辰的告白纸条。这让清寒的心像是堵上了棉花一般难受。北辰是墨舫心爱的男孩，她告诉清寒，他就像水。而今天，清寒却抢走了她最心爱的人的心。清寒希望墨舫会恨自己，这样清寒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可是，墨舫并没有让她好受。她拍拍清寒的肩膀，说，不错的男孩，好好珍惜。

墨舫的任性与孩童的生活方式清寒是了解的。作为一个扮演的照顾者，需要考虑被照顾者的感受。可是，被照顾者却天真得不加以任何思索。

那天晚上，清寒拒绝了北辰。她告诉北辰，这个世界上有比她更好的女孩在他身边，等着他去发现。他回答她，好。这样就够了，但愿，他会发现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墨舫。

清寒接着宿舍昏暗的黄色灯光，看着墨舫熟睡的脸。她的脸上不带一丝笑容，让清寒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她在恨我吗？清寒忍不住想，我好希望她能痛痛快快地恨我一场。这样我心里的愧疚会少一点。

“姐姐我不恨你。”墨舫突然睁开了眼睛，冲着清寒笑。她的笑容如同从前，像个孩子。

“你……”清寒顿时无言。墨舫是如何看透清寒的内心世界的？这种可怕的能力让人震惊。难道真的有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么？面对她的笑容，清寒所能做的，只有沉默。

“不是你的错。我爱你，姐姐。”她再次闭上眼睛。

这个迷一样的女孩，她的笑容早就印在了清寒的心里，让她永远无法忘记。

{three}

北辰就好像一颗星星，突然出现在夜空中，打破了星空原本的平静。他开始频繁地对清寒微笑，这微笑如同来自不同星球的语言。为了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清寒已经跟墨舫产生了隔阂。

那天，墨舫跟北辰同时出现在廊道。墨舫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清寒好奇地凑近，墨舫立刻对她微笑，拉着她走开。留下北辰独自站在原地。

夜里，清寒跟墨舫走在一条巷子里。巷子很小，抬头看见的夜空像一条黑色的线。四周很安静，突然，后面传来模糊的脚步声。

皎洁的月光，零星的星光，街道两边的蝉鸣，男子的口哨声。清寒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墨舫突然抓起她的手朝前方跑去。

“姐姐，你先跑！快点！”她边跑边说。

“不，姐姐保护你！”清寒有些歇斯底里。

墨舫开始微笑。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忧伤，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今天晚上将会发生的事情。

她在心里说，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看到我的笑容了吗？我的笑容，能陪你穿越死亡的阴影吗？答应我，让我的笑容陪着你……

她松开了姐姐的手，用力将姐姐朝前推。清寒流着泪看了她一眼，往巷子的出口跑去。墨舫看到巷子的尽头就在不远处。灯光就像闪烁的星星一样美丽。

不远处，看似触手可及，其实永远也到不了……

{four}

墨舫下葬的那天，清寒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阳光透过玻璃的折射，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清寒看到墨舫的笑容，如同孩子。桀骜，灿烂。她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无力地伸手，想要触碰她冰冷苍白地脸。墨舫的笑容就这样消失了。不留痕迹。

都是幻觉，幻觉。太残忍了。

北辰来看过她两次。他每次来，都不说话。只是坐在墨舫喜欢的原木椅子上看她的相片。相片里的是十二岁时墨舫的笑容。她梳两根很粗的辫子，在茶树下冲着清寒笑，露出如同茶花一样白色的牙齿。

此刻，清寒再也无法忍受，大声哭了起来。她抱着墨舫白色的棉布枕头痛哭，疯狂地用手捶打北辰的后背。他没有动，只是紧闭着嘴唇默默承受。

清寒累了，躺在床上闭起了眼睛。她又看见了墨舫苍白的脸。墨舫动动嘴唇，清寒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说：“姐姐，我爱你。”

清寒叹了口气，对北辰说：“你找到那个站在你身边的女孩了么。”

北辰的身体轻微颤动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果断地摇了摇头。

此刻，清寒真想学墨舫冷笑的样子。只是她不具备有墨舫的勇敢和坚强。

她深呼一口气，说：“是墨舫。”

她看到北辰突然睁大了双眼。液体充满了两个肮脏的红色眼球。他缓缓起身，走出了房门……

{five}

春天来了。

学校的树开出了几多很大的紫色的花。墨舫最爱的花。但是谁也叫不出它的名字。

清寒拿出墨舫放在抽屉的笔记本电脑。ibm的电脑，接上网线，打开了她的收藏夹。

她的收藏夹很凌乱。收藏的私人相册，小女生建的bbs，以及一些小站。滑动的白色鼠标指针停在了“博客”字眼上。左键，等待。

墨舫的博客是自己做的模板。黑色和淡蓝的搭配显得诡异。却给人不协调的美感。

她的博客里，写着很多蒙太奇的文字。偶尔贴一两张从网上找来的花卉图案。茉莉，梅，水仙，菊，葵。这些花朵遍布于一年四季。

曾经有一次，门口的花开了，香气扑鼻而来。清寒一直舍不得摘花。她对花始终存有一种敬畏。它们是绽放的无畏的生命。墨舫果断而且干脆地摘下一朵白色的花，说，姐姐，喜欢的东西就要得到。

墨舫的日志很短小。在她知道北辰之后，开始有了一些新的内容。也许北辰在墨舫的心里确实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日志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清寒一篇篇的浏览，揣摩着墨舫当时的心情。最近期的日志排在了最后。标题只有一个字：他。

他？他是谁？这最近的一篇日志里的“他”让清寒的好奇心有些一发不可收拾。清寒点开了它。

网速就在这时候变得很慢很慢。清寒等了很久，屏幕上出现了“该页无法显示”。真是怪事。清寒正想按“f5”刷新，突然就有人拍了她的肩。

啊——

清寒叫出声。回头看见北辰站在她的身后，正诧异地看着她。他搔搔后脑勺，说：“你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哦，没有。”就在北辰凑着脑袋往屏幕上看时，清寒关掉了博客。

{six}

五月了，天气开始慢慢变暖。夏天就要来了。清寒想起十三岁那年跟墨舫去海边也是在五月。那时候墨舫用沙滩上带着咸味的沙子堆城堡。墨舫给城堡做了一个圆形的穹顶。她说，如果在城堡里能看见天空该有多好。

清寒在旁边痴痴地笑她说她好傻。现在，墨舫一定在一个巨大的城堡里做她高傲的公主。穿白色的裙子，带银色的皇冠，神情桀骜。她一定在仰望圆形的穹顶，然后摇摇头对自己说，为什么看不到天空呢？

墨舫生日那天，清寒跟北辰去蛋糕店买了一个蛋糕和墨舫最喜欢的特大号巧克力冰淇淋。北辰从外面采下一朵学校不知名的紫色的花。花的香味很淡，慢慢充满整个房间。

北辰点燃了蜡烛。十八枝。清寒流下眼泪。如果墨舫看到了，一定会蹦跳着张开双臂，高呼：“我终于长大啦！”其实清寒一直觉得墨舫是个小大人。她的勇敢和果断，是旁人所万不能及的。

清寒起身关掉了电灯。她记得，墨舫特别害怕黑夜。有一次，家里突然停电。她尖叫着像一直受惊的飞鸟。四处碰撞。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清寒摸索着朝她走去，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色。清寒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轮廓。清寒喘着气说：“墨舫，别怕。有姐姐在。”突然，“滴——”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清寒听到远处的人们一片哗然。整个城市都苏醒过来。墨舫抱着膝盖坐在一堆碎片旁边，她冲清寒微笑，轻声喊我：“姐。”不知道为什么，墨舫的镇定让清寒感到恐惧。

蜡烛的火光犹如跳跃的温暖音符。北辰的脸印在那里，轮廓分明，格外好看。他微笑着，清寒仿佛看见，墨舫站在他身后，冲我微笑。她的笑容如同山茶，静默地开放着。

“墨舫，生日快乐。”北辰微笑着祝福，“你喜欢的花还有巧克力冰淇淋。今天你就成年啦，要学会照顾自己。”

北辰的声音格外温柔，像一首绵长的歌。火光跳跃，不知你是否看到，亲爱的墨舫。

北辰把清寒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朵说：“不哭不哭。今天是墨舫的生日呢，你怎么可以哭呢？等一下我的小寿星会不高兴的。”

清寒擦干眼泪，努力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说：“舫儿，许个心愿。”

“我们来唱歌。”北辰先看看蜡烛对面，又低头看看清寒，“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歌声洋溢了整个房间。烛光温暖地照耀着清寒和北辰的脸，在另一边投下黑色的影子。清寒突然很忧伤地想起自己跟墨舫以前玩的游戏。冬季在校园的操场，踩彼此留下的影子。看谁最先踩到对方的脚，就算赢。“我踩你的头发”“我踩你的手”。她们玩得开心，尽兴。最后都跑了起来。墨舫跑在前面，还不时回头冲清寒咧开嘴微笑。

舫儿，我们再玩玩这个游戏，好不好？

买给墨舫的冰淇淋已经溶化，滴落在地上。大滴大滴的咖啡色，像粘稠的眼泪。房间里有巧克力的香味，混杂着花香，让人微微有些迷糊。

北辰怀抱的温暖让清寒渐渐沉睡。

清寒梦见自己迷路了。四周是黑暗的原始森林。她抬头看不到蓝天。阳光只是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投下零星的光影。她疯狂地朝前跑，拼命喘气。最后，她看见一条小河。河对岸是阳光明媚的春天。河面很宽，她没有办法渡河，坐在河边轻声呜咽。从远处飘来一叶白船，安稳地停在她的脚边。她轻轻走上船，坐下。她听见有人喊她：“姐……”

{seven}

清寒越来越依赖顾北辰。

虽然北辰并没有再提起表白的事情，其实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们已经成了一对情侣。班上不少女生大呼可惜。但北辰依然帮清寒提着书包穿过学校的林丛。他还偶尔骑着自行车载着清寒去山上看日落。那时，清寒会靠在他的肩膀上，用颤抖的声音问他：“生命会像太阳那样么？”

他点点头，说：“太阳最美的时候，往往就是快要落下的时候。”

清寒闭上眼睛，他看见两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轻声啜泣：“太阳下去了还会回来。人呢？还会回来吗？”

他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默默发誓，不会再让她掉一滴眼泪。

清寒的心里还是挂念着那篇标题为“顾北辰”的日志。她决定再去一次墨舫的博客。清寒熟门熟路地打开博客，翻到第五页，却惊奇地发现，那篇标题为“顾北辰”的日志，不见了……

{eight}

清寒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上课了。四处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同学都说把墨舫的死传得很邪门，也就没有人愿意接近她们一家。

北辰记得清寒跟他说过，她和墨舫是表姐妹。她们的母亲都在三年前出国，从此音信杳然。墨舫的爸爸也在三年前因为杀人被捕。而清寒的爸爸又是个软弱无能的男人。她们两姐妹也就从家里搬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套公寓。

北辰买了一束百合，走在前往清寒家的路上。道路两边有两排高大整齐的树，水泥地面的热量并未蒸发。

清寒家的门没关，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照片。照片很大，里面的女子在对着北辰微笑。她的笑容甜美又隐约带着忧伤。照片用黑色的纱布装饰好。

照片里的女子，是清寒。

北辰感觉全身战栗，手中的百合也砰然落地。沙发上的男子回过头来看他。他显得格外苍老。他对北辰说：“清寒有东西留给你。”说着，他拿出一本棕色封面的本子。

北辰迫不及待地翻阅。前面几页并没有内容，到了中间，他看到了清寒的字迹……

{night}时光倒流

仅以此信，作为与你的告别，北辰。

墨舫，我最心疼的小妹妹。她对你的爱竟然换来了你残酷的谋杀。你让她失望，北辰。她一直坚信你是一个清澈如水的男孩，没有过多的思想杂念，会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而你的内心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洞穴，让人看不清楚你的过往。

北辰你不是一直害怕我知道真相么。真对不起，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就让我把真相告诉你。这真像一场电影。

那天，你跟墨舫同时出现在廊道。你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愤怒。而墨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那时候，你们是在吵架吧。你们吵架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墨舫在无意中看到了你的日记。你的心里有一个女孩，三年前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你去了欧洲。你在心里寂寞了三年。终于是遇见了我。于是你开始了所谓的精神寄托。其实你自己也清楚地知道，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因为寂寞。

你知道，墨舫很爱我这个姐姐。她不会允许我受到任何伤害。得知这些，她自然会找到你，要你停止。墨舫是个偏激的女孩，待人冷漠，而且说话伤人三分。墨舫最后说了一句，我一定要阻止你，我要让姐姐认清你。

你害怕我知道这些，于是，你杀死了墨舫。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吧。那好，我告诉你。是墨舫的博客。墨舫在博客里的最后一篇日志标题是“他”。这篇日志里记录了当天你跟墨舫吵架的内容。你担心我会怀疑你。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打开它的时候，网络出了问题。那时候，你已经在房间里了。因为我没有开灯，再加上博客背景是黑色的，屏幕的亮度并不能支持我的眼睛看到你做的小把戏，导致网络失常。

你也知道我肯定还会回去看那篇日志。所以，你就登陆了墨舫的博客，删除了那篇日志。博客的密码，也是你试了好久才试出来的吧。我也是。密码，就是墨舫的生日。

北辰，你真是聪明人。不过，你忘了一点。你删除了日志，但是，博客还有一项叫做“回收站”的栏目。在那里，可以找回删除的日志。而你当日删除日志时，竟然粗心到没有选择“彻底删除”。于是我有了可乘之机。我找回了日志，发现了秘密。

清寒写完信，是一个灿烂的午后。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墨舫的床散发出潮湿的味道。今天终于天晴，清寒决定帮墨舫晒晒被子。清寒记得小时候，墨舫最喜欢晒过太阳的被子。她总是很高兴地抱着被子，一下一下闻太阳的味道。那天晚上，她会微笑着入眠。

掀开被子，清寒看见了一张对折的信纸。她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展开信纸，她仿佛听到墨舫的声音……

{night}墨舫的日记

2002年5月阴

母亲和姨妈决定出国一趟。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爱的人，就要离开我了。我听见门外姨妈和母亲在争吵。

“够了！那个美国佬已经为我们安排好了。”姨妈的声音。

妈妈的声音很无奈：“孩子怎么办？”

“不是还有丈夫吗？”姨妈带着安慰的口吻说，“你想想，我们就要过上好日子了。那个美国男人会对我们好的。”

“可是，清寒和墨舫都还小。你怎么忍心……”

“清寒并不是我的亲身孩子。”姨妈说，“所以我没有什么舍弃不下的。”

“她们还小……难道，我们真的要抛下她们就这样走么。”

“你放心，我们可以给孩子寄钱。她们不愁吃喝。而且，那两个窝囊废会照顾她们。他们还真把这俩孩子当宝贝呢！”

我的房门突然打开。妈妈提着笨重的行李走进来，她低下头含着眼泪吻了我的脸，她对我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走了。”

我知道，姨妈和母亲在国外找了大款。她们根本就不是要在国外玩几天，而是要彻彻底底地丢下我们。

我和姐姐，就要被自己最亲爱的母亲抛弃。

不要这样。我一定要把妈妈留在我的身边，一定。

所以，我杀死了她们。

我马上给爸爸打了电话，要他立刻赶回来。我轻轻地抚摸着母亲温热的脸颊。她的脸犹如盛开的玫瑰，多么好看。我心想，不久以后，母亲的脸就会失去温度，变得冰冷。我不要这样……想到这里，我害怕地哭了起来。

爸爸就在这时候回来。

他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歇斯底里地问：“是谁？是谁？”

我异常冷静地回答：“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爸爸。爸爸一把把我拖起来，甩给我一巴掌。我没有哭，反而倔强地看着他，冷静地说：“我只是想把她们留下。”

爸爸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和表情。最后，他无可奈何地说：“不要把事情说出去。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我点点头。答应了父亲。

一周后，父亲由于故意杀人而进了监狱。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这次清寒平静地没有哭。墨舫为了把自己心爱的人留下，采用如此残酷的方法。

日记到此结束，故事也应到此结束了。清寒拿出小刀，朝右手腕上割去。她看见地上的鲜血，静默地开出花朵……

如果我能重新选择，我不要这样的结局。——零五年七月，北辰于监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