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豪是建萍认识的一个网友,长得帅,属于那种女人一见就喜欢的类型。网上聊天说话很文雅,不说脏话,不在网上引诱女人脱衣脱裤,给人的感觉很正派。自称医生,在某县中医院上班,爸妈做钢材生意,家境不错,结婚的房子父母都替他买好了,就是不想结婚。他是家里的独子,34岁了,逼得紧哪!
建萍问他为什么还不结婚,他说:“事业不成功绝不结婚。”
那段时间,每天晚上7点钟左右,他都在网上等建萍来聊天。建萍只要一打开qq,他总在线。大概聊了一个月以后,他说想见面,建萍推诿了几次,想见又不敢见,下不了决心。直到元旦节,他说无论如何要来,哪怕自己掏钱住宾馆也要来,哪怕她不肯见也要来。因为他在朋友面前夸了海口,说是在某某市聊到女朋友了,这次要去看她。为了不在朋友面前丢面子,他一定要来。
到了那天,他真来了。电话里告诉建萍,正和朋友在酒楼吃饭、喝茶、跳舞。说:“你来不来?”
建萍吓了一跳,赶紧说:“你玩开心点,我不来。”
第二天晚上,他在电话里说:“我在街上散步,你在做什么?”
为了她,来了两天了,却没提见面的事,反而使建萍有了想见的冲动。后来阿豪也说过,女人就是贱,越缠得紧,她越拿腔拿调;你不着急,她准急。
“你来,到铁路分局门口来,我来接你。”建萍终于说。
晚上8点多钟,两个人在铁路分局门口见了面。建萍觉得他没有视频里帅。穿的是红夹克,不怎么高档,尤其是皮鞋,已经穿走形了。怎么看也不象网上说的那么有钱。
进了屋,他局促不安,手脚没地方放似的。东侃西侃了一阵,建萍暗示他可以走了,可他好象没弄明白。她只好说:“你可以走了,要不大门关了就出不去了。”
他说:“宾馆的房已经退了,没地方去。”
建萍说:“那怎么办?”
他说:“就在你家沙发上猫一宿吧。你放心,你插上门栓睡吧。我不会欺负你的。”
“没有多余的被卧啊。”
“没关系,你不用管 ,你睡吧。”
建萍洗了澡,插好门栓,先自睡了。
阿豪一个人呆在客厅里。那时是冬天,很冷。睡到半夜,建萍起来上厕所,看到他可怜地猫在沙发上,冷得直哆嗦,说:“唉,算了,和我一起睡吧,一人睡半边床,不许超过三八线!”
阿豪听了,高兴得一个猛子站了起来就要见房,被建萍拦住了,说:“去,洗个澡才许上床。”
他赶紧冲了澡,问:“我睡哪?”
建萍挪了挪,说:“就这。”
“还是给我在客厅铺一个嘛。”他说。
“没铺盖了,就这一床被子。”建萍说。
“那我还是在沙发上坐一晚上好了,没事。”他哆嗦着准备穿衣服。
也不能真叫他坐一晚上,建萍说:“给你留半边床好了,各睡各。”
他冷得够呛,哆嗦着钻进了被窝。话都说不灵泛了。
他很守纪律,悄无声息地睡。不打鼾。这点让建萍满意。直到天快亮时,他都不敢翻身乱动,保持着刚睡的姿态。越是这样,建萍越忍不住了,好奇起来,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主动钻进他那一头去挨着他。他很快翻身过来,大瞪着眼对着她看,建萍清楚地看见他那双大眼睛在骨碌碌乱转,好象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一把抱住不放,也不征求她意见,蛮横地就去脱她睡衣,亲,摸,干,使劲儿干。一切来的突然又很自然。他很能干那事,力气大得很,一口气抽插了近半小时。并且说:“女人真是奇怪,一晚上冷得象块冰,怎么突然又热情得象团火。”
一完事,建萍就火烧眉毛地催他快走,脸都来不及洗。这时天刚亮。大概6点多钟。
第二个星期的周六,两人又约了见面,他主动提出亲自去买菜做饭。说是要露一手。
那一天很快就到了,建萍什么也没准备,在家等着。一等等到晚上7点多他才到。菜买的不少,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够两个人吃一星期。家里没冰箱,好在是冬天,特别冷,还下了雪,把菜放在通风的地方,不怕坏。
两人整天呆在房里不出门,饿了由阿豪做饭,建萍打下手。一起上网打游戏聊天。当然还有不知疲倦地做爱,恩爱缠绵胜似新婚。
连着住了8天,有时候建萍去上班,他就留在家里玩电脑,做饭。手艺并不怎么样,炒的鱼白花花的,难看又难吃。但他很勤快。建萍什么都不用做。
到了第九天,阿豪急了,说家里的生意没人管,再不能耽搁了。他在县里开了个炉具门市部。这个事建萍是第一次听说。
建萍送到车站,可是大雪封山,路塌了,中巴车全部停开。只得又住了三天才走。建萍还想留他。这11天里,她偷看到了他在网上和别的女人瞎聊的记录,里面的话很淫秽,他从没有这样和她聊过。她哭,闹,打,拧。他身上好几处被掐得淤紫红肿。他则发现了她换门锁,是为防止她弟弟来,这个弟弟其实是一个叫“心如止水”的网友。还知道这个网友欠了建萍3000元,买了摩托。他气得睡在床上不理她,可是没有冲出门。
第四个星期六,阿豪来之前说:“今天你买菜。”
从此以后,凡是鸡、鸭、鱼等贵一点的菜,都是建萍掏钱买。他也买过两三次菜,不过每次只买两样,一样猪肉,一样白菜。
除夕前一天,阿豪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来,说:“我在市区,来采办年货,钱带少了,还差700多,你那里有没有,帮我垫付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钱的事。
建萍说:“那你不知道少买几样啊。”
“已经打包装上车了,不好卸货。”
“拿几样小件的出来嘛。”
“不是,车已经开走了。”
“不会吧,那老板你认识?”
“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没结帐怎么敢让车开走。”建萍觉得不合逻辑。
“把小程抵押在他店里,等我拿钱去赎。”小程是那个总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的老男人。
越说越离谱,建萍说什么也不肯出钱。强行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后,阿豪来了,进了门,脸色很难看,恳求建萍拿700块钱。
“不是我舍不得钱,是你不可信,说的话漏洞百出。”建萍没好气地说。边说边打电脑,看也不看他。
“我要是成心骗你,也不会只骗你这么点吧。那我干嘛不多骗点,是吧。”阿豪说。
建萍想了想,也是,干嘛只骗七百块呢?为什么不说一千两千的。
“象你这样的大老板出门,怎么身上也不带银行卡什么的?”建萍问。
因为从聊天中,他说过,他爸爸开门面做钢材生意,他在帮着打理,同时自己还单独开了家炉具门市部,又在中医院上班。家底厚得很,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
建萍觉得他身上应该不会这么寒酸,钱包里应该带着备用的银行卡,怎么会为区区几百块钱发愁呢?
见建萍一点也没有掏钱的意思,他急了,说:“有没有嘛,我这会儿回县里去拿,来回得4个小时,小程还被押在店里呢。他会怨死我了。”
“你先垫给我,我明天就去银行取钱还给你,行不行?!”他好象要哭了。
建萍不为所动。
“我最后问你一句,到底行不行?”他说。
“不行!”
他一摔门,冲了出去。
过了两天,电话里阿豪说:“那天我搞得好惨”,“硬是坐了4个小时的车,回县里取钱才把小程赎了出来,他在那个店里整整呆了一天。”
“钱的事小,我的面子丢大了。”他接着说。
“怎么丢你面子了?”建萍问。
“就他那个熊样,在网上一句话,就有女人寄钱过来,”
“那么丑,哪个女人会喜欢他呀。”建萍说。
“也怪了,真的有女人寄钱给他。我亲眼见的。有个女人还寄了部手机。”他说,“这几个弟兄,平时都是我凶他们,屁都不敢放,这次轮到他们凶我了,长得帅有个屁用,帅个喘喘。”
他一生气,就总是说“喘喘”这个词,“聊个喘喘”、“吃个喘喘”、“你个喘喘”什么的,大概是贵州的方言。
(二)
他在乡下奶奶家过的年,正月十三才回到市里。这次来带了行李箱,还带了个同伙,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个姓程的。开春了,炉具店生意不能做了,改做煤炭。工作也辞了。准备去贵州拉煤。要筹2万块做本钱。
建萍说:“2万块都拿不出,你做什么煤炭生意。”
“我的钱都投进炉具店了,货押在那,资金无法周转。”
“想请你帮忙呢。”
“或者你投资,算你一股。”阿豪有句没句地解释。
姓程的也在一边说:“你们两个要想成家过日子,得找个事给他做,光靠你那点工资也不是长久之计。”
之所以这样说,是基于建萍已经知道了阿豪的身世。他以前炫耀的家底其实什么都没有。父母早就不在了,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是贵州的姑姑养大的。上次采办年货的事是假的,中医院的工作也是假的。毕业于卫校,在贵州开过药店。不过炉具店的门面是真的,建萍从他箱子里见过合同书。
建萍很同情他的身世,原谅了他说的谎话。这次来又住了十来天,每天都在为钱的事发愁。联系的销货点是轧钢厂,限他们一星期内拉煤验货签合同。必须筹2万块。
眼看期限就要到了,姓程的也老在鼻子底下使劲催,阿豪愁出了重感冒,病得不轻。人却很固执,不肯到医院打针吃药。自己买了针管在家里扎屁股,短短几天,人就瘦了一圈。
建萍看在眼里,心疼得想替他生病。发了疯似的到处打电话求助资金,凡是稍微有点交情的同事朋友同学,都打了一遍,人人都说她不是做生意的料。连长沙那个已经没什么联系的初恋情人刘凯,建萍也硬着头皮问了借钱的事,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一口回绝的人。刘凯说:“不是不可以借给你,但是想问问你用来做什么?”
建萍说:“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啊”
“煤炭。”
刘凯笑了起来,“不是你做吧,是你朋友做,你替他借的吧。”
建萍沉默了几秒钟,说:“是。我喜欢他。想帮帮他。”
“是这样啊。”顿了顿,刘凯说:“你可不是做生意的料。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不错了。”
“再说,煤炭这行,我也在做,一两万块钱抵什么用,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也不是女人做的事。”
刘凯劝建萍:“问女人借钱做生意的男人,我见的多了,大多是骗子。你可不要上当。”
钱没借成,反被人说了一通。
阿豪在旁边听见了,说:“借就借,不借就拉倒,罗嗦什么。你以后不要理他。”
两个人蜷缩在火箱里一边烤火,一边想辙,一边打电话联系。比如从建萍单位财会室借、拿同事或朋友的房产证做抵押向银行贷款、派几个得力的人强行收回别人欠的外债。
有三个人欠了建萍的钱,加起来刚好有2万块。其中6000元是妹妹欠的、3000元是网友借了买摩托车、1000元是以前的一个同事借了给儿子戒毒。电话全打了一遍,一无所获,没有一个人表示主动还。还有一万元,是去年为了摆脱一个男人的纠缠,建萍主动给的,作为分手费,是不能开口要回来的。这一万元的事建萍没跟阿豪说,瞒了他。
最后,建萍把妹妹打工寄的存折拿了出来。钱存在邮政局。有两张,一张一万五千,到期日是2007年4月;一张四千多的,也是2007年12月到期。她拿了那张一万五的,说:“我们去邮政局,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如果能取或者能抵押,将来用我的工资还妹妹。”
阿豪喜出望外。一下来了精神。两个人立马去了邮政局。
邮政局的人看过后说,可以提前支取,但条件是:金额在五千以内,身份证复印件可以支取;金额超过五千的,必须本人带身份证原件才能支取。
建萍有两个妹妹,这个是小妹,在福建漳州,跟了一个做香蕉生意的有家室的男人。阿豪催着快打电话给小妹。可是小妹的电话未交费,停机了。
阿豪煽了自己一耳光,说:“天要绝我。眼看着钱摆在那,可它就是到不了手。你说气人不气人?!”
以后的几天都在等待中度过。小妹的电话一直停机,联系不上。
而且有天晚上,因为一次吵架,阿豪又告诉了建萍另外一个秘密,说他已经结婚了,家在贵州,有个3岁的儿子,老婆在保险公司从事理赔工作。他已经从家里拿了6万块来开炉具店,现在本钱收不回来,回去交不了差,也不能再开口问家里要钱了。已经4个月没有回去,就盼着拉煤翻了本好回去看儿子。和老婆关系不好,老吵架,是个泼妇。把6万块赚回来还了她,就离婚。问建萍肯不肯等他。
通过这几天的冷静思考,建萍的心平静了下来,回头看看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惊讶不已。居然忘了被骗的痛,肯再一次这样为别人两勒插刀,而且是为一个谎话连篇的男人。
等不到小妹的消息,阿豪一颗燃起希望的心熄灭了。回到了县里,一狠心,砸了几十台炉具当废铁,卖了2万元。砸的时候,建萍正跟阿豪通电话,能听到哐哐当当的声音。他和姓程的连夜又赶回了市里,第二天就出发去贵州拉煤。
四天后,第一车煤拉回来了。但没有达到厂家要求的标准,不肯结帐。阿豪累得两眼发黑,建萍给他买的新皮鞋,四天的工夫已经穿烂了,身上的衣服粘着许多煤炭灰,脏得要命。
两个人连夜出发往贵州又去了第二趟。过了几天,建萍接到了阿豪的电话,说钱不够,那边不肯发货。叫她拿他箱子里那个6000块的存折去银行取,再寄到他卡上。可是存折上的钱取不出来,银行说这是跨省的业务,得到贵州存款地取钱。建萍回话过去说不能取,得到贵州取。当时她也奇怪,他自己在贵州,为什么不把存折带在身上。不过她没有多想,还是不愿意把“骗子”这个词套到阿豪头上。然后阿豪说:“那你想办法寄点给我,煤拉来一领到钱就还你”。
“多少?”建萍无奈地问。
“司机要1000元才肯发车,多寄200元,还有路上的开支。”阿豪说。
建萍按他说的寄了1200元打到他卡上。前后不过半个小时。
第二趟拉煤回来后,他只到家里洗了个澡,建萍上晚班,不在家。他在电话里说,要去轧钢厂,可能不回来睡。第二天电话里说去了县里,要去处理炉具店的门面,转租给别人。过了几天,又说要去乡下扫墓,扫墓完了才来看她。
他问小妹来电话了没有。其实已经来过电话了,换了新号码。建萍留了个心眼,没敢告诉他。说停机了,还是联系不上。阿豪的口气有点不相信。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电话。他一直惦记着小妹的那笔钱。估计他记了小妹的手机号码,也打过,知道已经停机了。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阿豪再也没主动打电话来,网上也没看到在线,给他留言也没回一个字。以前在她家里的时候,他手机无论白天晚上,总是关机,要打出去的时候才开机,一打完又关。这几天,打了三次过去,手机都开着,建萍怀疑他就在本市。可他不承认,说自己还在乡下表哥家。问他为什么不上网,他说现在忙事业没心思上。
建萍心想,男人可恨,可恨在没良心,幸好没把小妹的钱拿来赌博,否则这钱就回不来了。
(三)
电脑坏了,上不了网了。建萍正在拔主机后面的一些线,准备拿到电脑城去修。房门响了,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阿豪突然出现在面前。穿一件条纹竖领衬衣,是新的,头发中分成两边,抹满了遮哩水,显得很精神。还是那么帅。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建萍吓了一跳,连说:“哎哟,哎哟。是你啊。吓我一跳。”
又说:“今天怎么有空来啊。”
“来看看你。”阿豪眼神闪烁不定。爱说谎的人都是这种眼神。你永远也弄不清他们思想中到底想什么。
“正好我要出去修电脑,陪我去?”
“可以。”建萍的意思是就走,可他口里答应着屁股却不动。
“是不是来还我钱了。”建萍边说边去摸他钱包。
他动作更快,急忙抓着自己的裤兜不放手,分辨说:“不是钱包,是通讯录。”
摸出来一看,果真是通讯录和打火机。
“煤在轧钢厂,检验又不合格,钱拿不出来。”阿豪说。
建萍已经不信他的任何解释了。反正不会有真话。是多次被骗后的醒悟。
“好了好了,我不问钱的事不就行了?”建萍说。
心里再一次感觉到那一千四百块八成是要不回来了。算起来,给他买过一双鞋、一套西装、一套内衣裤。又在她家里吃住那么久,有次从她钱包里拿走过400块,加起来在他身上花的钱已经超过了2000块。自从上次被骗了3000块以后,建萍曾发过誓,再也不在钱上心软了。可是,3个月不到,又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花了2000元。建萍心里骂着自己怎么这么下贱不争气。
“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建萍忍不住问,“是不是在网上又钓到女的了,钓了几个啊?”
“我忙事业,哪有时间上网。”阿豪说。
“你眼神看着我,别游移不定。”建萍说,“你敢说这么久你没上网?!明明是在网上,只不过不理我罢了,是吧。”阿豪就笑。
“走吧,走吧。饿死了,还没吃早饭呢。”建萍不愿聊了,阿豪还是不动。
建萍心想,别是还想向我借钱吧。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禁警觉起来。并且突然想起那个借了3000块买摩托车的“心如止水”来,说年前就还,现在半年过去了也没还,有一次居然厚颜无耻地打手机说:“姐,再借给我几百块钱。”被她一口回绝,一气之下连号码一起删了。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有事就说,别说钱。”建萍说。
他又想说他拉煤的事,说身份证掉了,建萍说;“别再说你那些鸟事,我不信的,我也不会管。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谁知道你哪句是真的。”
他一脸苦相,皱着眉,心事重重。
建萍忍不住袭过来坐到他腿上,眼对眼地说:“别这么不开心嘛。”
“五一放长假,老婆要来。”最后他说。
搞不清他是因为无法再说钱的事烦,还是老婆的事烦。
“得把箱子拿走,要不然交不了差。”他笑着说。
“要什么紧,就说放朋友那里了嘛。”
“那怎么行,箱子不见了,她肯定要问的。”
“这么怕老婆干嘛。”建萍撇了撇嘴。
“我说来了没地方住,她说住宾馆也要来。”阿豪又说。
“那你是有地方住了?”建萍问,“你一直在市区吧”。
“不在市区能在哪。”他承认了。
狡猾的阿豪就是不肯透露在市区的具体住址。
“对了,还给你那个存折。”说着,建萍从书架上一本书里抽出来一个存折,是贵州农业银行的活期折子。存款数字是6000块。
“我怀疑你这折子里早就没钱了,还叫我去取。你什么意思?”建萍想起这事就有点不高兴。
“就算这6000块存在,在这里也取不出,必须到贵州才能取。隔了省了,你是知道的。”建萍说。
他拿过存折不置可否地看了看,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
建萍就是心软,见他不说话,不忍心再数落他。但心里是清楚的。到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算是弄明白了,它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是个骗局。他自己就是策划者,还有那个姓程的,老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是个出馊主意的教唆犯。
“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骗我冷落我?”建萍问。
想了半天,他才说,“其实我不想来就是因为怕跟你上床。”
“自从上次重感冒之后一直不行了。”他又说。
“我有那么可怕吗?别找借口。”建萍说。
“我来看你是可以,但是不能做那个事了。”阿豪说。
“不说了,不说了,清东西。”建萍说。
两人去到卧室,他的东西也没别的,就是一个旅行箱,一些衣服,有冬天的也有夏天的,建萍前天才清理过,把他的东西单独放在柜子的一格,黑西装发霉了,还拿出去晒了晒,当时是觉得总有一天他会来的,想不到才过了一天,就要拿走了。这意味着,他的痕迹将全部消失。他不会再来了,建萍心里痛苦地猜着这个结局。
旅行箱小了点,使劲塞才塞完。那双旧皮鞋已经不能穿了,但建萍还是帮他洗了。现在阿豪脚上穿的是她花230元买的,还有点新。建萍说旧皮鞋丢了算了,反正已经烂了不能穿了。他想了想,有点舍不得,但箱子装不下了,最后决定还是不要了。
检查了两遍,箱子开了关,关了开,确认没有少东西。又第三次打开,边翻边说:“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看看在不在。”
“什么?”建萍好奇地问。
“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掉不得的。”他说着,从最低层摸出来一个红盒子,里面放着他和老婆的结婚证。
建萍抢过来看了看,他老婆的照片她见过,就在他箱子里,有好几张,还有他们的儿子,都是一家子的合影。他老婆算得上漂亮,但算不上妖艳。和建萍一般高。
终于收拾完,一个箱子,一台主机,阿豪一个人拿不了,建萍说一个人拿一样,到楼下你扛主机我推箱子。他说没事,有办法。建萍先走出房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开始以为是隔壁的邻居,直到他上来提箱子,才知道阿豪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他的同伙。这么久一直站在外面。样子瘦不啦几,脸黑黄黑黄,和上次来的那个姓程的一个德性。阿豪尽交些连抽盖白沙烟也要靠人接济的朋友。
阿豪把建萍送到的士车上,又站着看车子离开。始终没有说还来不来,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还她钱。建萍也没问。她知道问也没用。他不想还的话,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没有借条等于没有证据,打架又打不赢。两个月的工资就这样泡汤了,泡末都没起一个。浪费了时间金钱还丢了体面。那些男人在一起侃女人的时候,说不定会怎样为女人的傻而大笑呢。
女人的钱好不好骗,答案有两种:一是好骗,前提是让这个女人喜欢上他,欲擒故纵,是最好的方法,聪明的、有经验的男人才会用;二是不好骗,当谎言说的太多时,真话也就成了假话,没人会信了。
来时,片刻的分离也会有无限的想念,当逝去时,即使偶尔在心底掠过的影子,你也觉得多余。对他的依恋终于在充满谎言的冬天里结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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