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不仅仅是节的装饰,也是们对未来的寄托,对新的祝颂。父亲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有点文化的,写得一手很好的毛笔字。于是,写联便了我们节前一件很重要的事。
乡下老家的房子是土坯砌的,还用土坯围了一个不大的院吧。小年过后,父亲就会骑自行车到二十里外的县城选购一些上等的毛笔和墨汁,然后在院吧里支起一张四四方方的枣木桌子,就开始忙碌起来。四舍五邻的乡亲带着新买的红纸,陆陆续续来到我家。父亲写联从来不问别家有多少门窗,眼睛稍稍一闭就能测算出来。这并不是信,在村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哪家盖了几间房栽了几棵树,都在眼皮子底下。父亲决定写多少幅对子、多少幅斗子、多少幅横批、多少杂件后,然后开始裁纸。他嘴里抽着烟一边和乡邻聊天,一边用刀片把红纸裁分宽窄、长短不同的若干个长条儿。而此时的我,总是在父亲的旁边帮忙打下手,叠叠纸递递水之类的。裁完纸,父亲先把墨汁倒在一个古老的砚台上,用毛笔尖先在墨水里转着圈搅和几下,就开始润笔了。一个个刚劲工楷的大字源源不断地从父亲的笔尖下流出,一句句乡下新年里的祝愿便跃然纸上。我也在新年的墨香中渐渐熟悉了文化的味道。
父亲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写联从来不翻阅农历本,所有的内容都是他编写的。乍看起来,对联这一文在浩瀚如云的传统文学中,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它短小,精练,似乎一般都能尝试,其实不然。形式的简短,只是就表象而言,若论及对联的创作理论及艺术手法并不比诗歌简单。不管对联字数多少,必须要求上下联字数相等,内容相关,词相当,结构相称,节奏相谐。父亲想好一幅对联,总是先写了上句,然后停下来,问我下一句该是什么?我就搜肠刮肚挤几个字硬给对上。他也不说好坏,接着在纸上写了下联。我一看,并不是我说的那句。几年后,我上了中专,勉强可以对上几句了。再后来,我上了大学中文系,父亲也就不再问我写什么联了。他颤抖的手,已经再也拿不稳毛笔了——父亲老了!
父亲告诉我,乡下把一年的希望都寄托在节,把一切祝愿都写在联上。联的种类比较多,依其使用场所,可分为斗子、对子、横批、条、年条等。“斗子”贴于门板端中心部位,一般写“福”“富”“寿”“禧”字,等同于门画;“对子”贴于左右两个门框上,是联的主要形式,一般右边贴上联左边贴下联;“横批”贴于门楣的横木上,我们老家叫安,就是给对子安装一个“部”的意思;“条”根据不同的内容,贴于相应的地方。窗户上贴“姜太公在此”,正对大门的地方贴“出方见喜”,就连鸡笼也要贴上“鸡鸭鹅群”的条,而且都在后面加上一个“有”字;“年条”是全家在历史长河中的延续,必不可少。
大年三十下午,父亲带着我们弟兄三一起到坟上烧香祭祖,返回家后就开始贴联。鲜艳的联纸映得乡村火红火红的,预示着来年的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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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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