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南电话,他说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动身去千里之外的城市打工,本来想说声情人节快乐,话到嘴边又咽下。
心中一直愧疚:自己没有本事,不能为南做点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曾经预言南只能一辈子漂泊在外,故乡于他只能作为一种念想挂在心里。南离开家乡已经太久,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已经不能适宜南在家创业,何况,人到中年,万事开头难上加难。尝试,好象也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为何对南有着一份牵挂或者责任?有些事情能说清楚也就不叫生活了。心里是矛盾的,想让南留下,在我心情糟糕的时候能够与他倾诉。话题再次回到起点,留下,将以什么赖以生存?连生存都存在问题的人,还有什么闲心去承受额外的情绪?更何况情感?想到这里,我突然理解了南所说的卑微。
怎么不能感觉南的艰辛和无奈呢?——他是真的不想出门流浪了呀?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我为什么要给南打电话,南怎么可能不清楚?34秒钟的时间也不能说上几句话,我也想将通话时间控制在一分钟内,那样南的长途电话费就会节省一些。南说,去年一年攒到手的钱不到一万,我也是,几乎是一毛都没攒到。攒到的是重逢与分离。
与南说,这次回来,见不与见,我很是矛盾,做了很多次挣扎。话不需说透彻,南心里清楚。南一直不主动给我电话,我也明白,作为一对爱好文学的男女,原本比常人多情善感,心中又怎不多出一份敏感的东西呢?我说南,下次见面带上女人吧。南总是避而不答。想与南做长久的朋友就必须与家人接触,否则,就永远只能行走在阴暗里,不能浮出水面看见阳光。南或许是想将朋友象过日子一样分成一段一段,然生活并不是那么安排的。
前天与南还有几个朋友见过一面,情人节未到,花市的玫瑰应该鲜艳起来。与南经过花市的时候不知道南心里有没有想过要给我买一枝玫瑰,即使他那么想过,也因为有其他朋友在场而放弃那种想法的。但他在给朋友孩子红包的时候特意也为我包了一份算作是我的人情送给了那孩子,我心里明白,南是想让我自己去买一束玫瑰。去年的情人节好象在春节前几天,南送过我一朵玫瑰,到我手上的时候玫瑰已经快枯萎了。南将玫瑰藏在贴身的口袋里,拿出来怎么还会新鲜?南还是不能释怀,在如今,玫瑰除了表达爱情,也可以赠与佳人。
生活的无奈就是在表现在这里:明明都是一块土地出生的人,却因为求生的缘故各距一方。纵然现代通讯发达,闻声见影总不如见面会晤踏实。屈指算来,南在家的时间不到十天,与南在一起的时间只能用分秒来计算,那么短暂的时间能谈论些什么?不如说是挚手相看泪眼,还是相见不如怀念的好。
记得去年送南上常德的汽车,那好象是我平生第一次与人送行。没有道珍重,就是觉得再见面的时间不会遥远。哪知南五•一也回来不了,后来十•一也回来不了,直到进入腊月,费尽心机捞到回乡的火车票连续的冰雪封锁了行程,或许是南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南终于挤上了返乡的火车。等待是漫长的,回忆却如箭般飞快,转眼,今年的别离又在眉梢。
在电话里问南有什么好收拾的呢?重的不是行囊,而是脚步。有一天我问南,你们家烧饭用的是木柴灶吗?他说只有在春节的时候使用大锅大灶。也就是说,农村里的炊烟只有在家人团聚的日子才能看见。南的母亲在盼望三百多个日子之后获得南暂时的回。还不到十五,南的母亲为南做好最后一顿丰盛的晚饭,南会不会喝点酒呢?南会先吃哪道菜呢?南要与父母、孩子说些什么话呢?
与南说过许多话南并不知情,他总是说很忙,我宁愿那是借口,不看也罢,看了又有什么用呢?真不知道这样的迁徙还要持续多少年?就怕知道要终结的时候心中又生出新的不舍了,那么南,与其那样,不如你离开的时候不要回望,不要端碗,不要沾酒,更不想要起西方人的节日,心一紧,双脚就迈出了家门。
在我说来,南代表着我全部的乡愁。若不是去年的那场冰雪,南出门的时候油菜花儿都开始张扬了,梨花也醒来多时……在充满泥土清香的空气里,触摸着亲人的目光,心里的忧愁又多了层含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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