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喜欢玩炮仗。大约是1982年吧,过年时父亲给我和妹妹每人两角的压岁钱。那时妹妹才两岁多,不一会儿就把钱搞丢了。当然被我找到了,就在躺椅下面。很快,四角钱就被我痛快完了。80年代的大年夜,我总是和伙伴海龙到处去捡人家门口那些没有炸的炮仗,捡回来就用石头砸,耳朵常被震得嗡嗡地响,我们一起哈哈大笑。上元节我们就到山坡上坟地里去捡蜡烛和炮仗,到山洞里去耍。有一个邻居是个退伍军人,我叫他李二叔。他也忒爱放炮仗。那时我们县里刚流行起贞丰炮仗,红炮身,蓝药底,看着就挺爽,威力挺大。我常看李二叔拿它炸院子里一把废弃的竹椅。有一个炮仗点了以后没炸,他叫我去看看熄灭了没有。我刚走到跟前,炸了。我马上哭了。李二叔怕我父母知道,赶紧把我拉到家中扯了一小串炮仗给我。我当然就不哭了,拿着那点炮仗跑到厕所附近,碰到了杨马儿。他说那他的电光炮跟我换,我不换。又碰到了张家两弟兄,要抢我的炮仗,我哭着把他们中一个的手咬青了。童年时期我放过的威力最大炮仗还不是贞丰炮,是醴陵产的电光炮,二毛五分一串,把我机枪子弹壳都炸坏了两个。
97年,我在大学里过的年。苏州市里好像是不让放炮仗,好在我们学校在横塘镇梅湾村,算乡下,我就到村中小店里买一串。快0点时,大家还在宿舍里看着电视,我独自走到外面树下,点着了炮仗,祈祷它把旧岁的晦气冲掉,让我新年活得顺利些。保定最让我喜欢的东西是二踢脚。01年大年初二,弟兄们拿了一口袋到操场上放。塞在操场边上的双杠管子里,射程很远,能打到操场的另一边。02年寒假,建平从洛阳到保定去陪我过生日。我买了70块钱的小二踢脚,我们在操场上痛快了一个小时。第二天门卫怨我:“我打扫了一上午,累死我了。”07年的大年初二,和两个中学同窗买了200多块钱的大小二踢脚到滴水滩瀑布的第一层去玩。其时天空湛蓝,白云朵朵,大家你一个,我一个,只见那大炮一个个从第一层直冲向第二层,得意地炸开了。
好几年前,就听说有的城市不允许放烟花炮竹了,有的地方的百姓过年时就听录音机里的炮仗声,真是可怜喔。其实我不知道这炮仗造成的污染和那满天冒着黑烟灰烟的大烟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还是我们乡下好,再乡下点更好,连整脏治乱也管不到,有的放就尽管放吧。可是大家又都觉得近年来这年味越来越淡了,明显的表现就是炮仗声越来越少了。过去,才到腊月初几,就有小孩开始零零星星地放炮仗。渐渐地,那炮声越来越密,大年也就越发走近了。今年我们这里的炮声最少,连三十那天年夜饭之前,都几乎没有炮声。母亲说,那是因为天气冷和物价涨太多了。我除了固定的年夜饭之前的和0点迎新的两串,还买了一大串大炮杂小炮,花了一小时拆散,装在塑料袋里。寂寞地放了几个,还是回屋里喝酒吧。微醺中,想起小学时在老家,外公赶集回来,给了我一串花一毛钱买的电光炮。
2008年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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