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埋进水里　

直到氧气耗尽　。　

小时侯姨妈家四合院里的那口井，井水澄澈而清冷。

那些夏日的午后，院子里弥漫着花香，我把头埋进盆子里，和你比赛闭气。

我们能坚持的时间都是一样的长。

那年在海边，我打电话给你，让你听潮水的声音。　

你那时在喧闹的大街，接到我的电话，激动无比。

我没有告诉你，在打给你之前，我面对那片灿烂阳光下的蔚蓝大海，一步一步向前走。　

直到脚触不到海水下的沙，海水蔓延，淹没了头。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把自己沉入水里，任身体随着海浪起伏。　

听到耳边海水流动的声音，以及我呼出的气泡，咕嘟咕嘟……

好安静。。。　

直到一个大浪推过来，我终于感觉到恐惧。　

面对死亡的恐惧　。　

于是我仿佛惊醒般地把头从水里抬起来，奋力往岸边游去。　

然后我又听见了海水亘古不变的潮汐声，海边人们的说话声，嬉闹声……　

看见了海鸥从水面掠过，阳光依旧灿烂……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而我是惊魂未定的剧烈呼吸。　

头上的短发滴滴嗒嗒地往下滴水，睫毛上亦是水珠。　

我觉得很冷　。　

夏天，在那个只有我们兄妹几人的游泳池。　

我把自己沉入池里，一动不动，你们叫我我也不应，仿佛死去　。　

直到大哥忽地把我从水里拉起来，说：你在干什么！　

那天泳池新换的水真的好冷。　

我知道自己嘴唇发乌，浑身哆嗦地厉害。　

跳进水里的那刻，全身的皮肤都被水冲击的好痛。　

我只会把头埋在水里，始终也学不会把头抬起来游。　

于是我看到我蓄了两年的长长头发，

像海藻一般在水里缓缓漂动。

看到自己呼出的气泡，咕嘟咕嘟……　

时间像是静止了，仿佛梦魇　。　

我一直爱玩亲近水的游戏，虽然对它亦有本能的恐惧　。　

我其实一直在一次又一次地逼近一场逃亡，虽然其实我一直都在原地　。

我常常想起那条陪我们一起长大的铁路，寂寥而看不到尽头　。

蹲下来拥抱妹妹的那刻，我只想哭……

你坚定的对我说什么也不能阻止我们，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该去哪儿……

我们在黑暗中哭泣，仿佛窒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