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自西施采莲后，越中生女尽如花”，西施可谓古代最为有名的美女了，不过去浙江诸暨——西施故里，却是一件十分偶然而又意外的事。

那还是过年回家的时候。记得是2月1日下午，拟经苏杭，过金华衢州，横穿江西至湖南。离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当时就已经是漫天大雪横飞，也许是回家心切，也许是太自信新换的奔驰，反正就那么毅然决然地上路了。

到杭州城外，是晚上八点半，大雪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心想，就在前面找个城市住下，也就算了。可是，偏偏不知何故，居然遇上了堵车；而且居然就堵了八个小时。凌晨四点半，又继续前行。前方，沉沉的黑夜无边，茫茫的长路无头，漫漫的大雪无尽，妻子越开心里越没底。无奈赶紧打开地图，就近找一个城市暂避风雪。就这样，我们选择了诸暨。

去西施故里却是第三天的上午。大概九点一刻，我们再次来到高速路口，无奈冰雪盈路，已经封闭。只得再返城里，干脆往西施故里——苎萝山而去。

苎萝山就在流经诸暨城的浣江之畔，对岸就是和西施一同入宫的郑旦的故居鸬鹚湾村。站在江边，对面的村落人家梦幻在淡薄的云雾里，浣江之水无语东流，身后就是并不高大却孕育了绝代佳人的苎萝山。

一座门楼坐落在苎萝山下。门楼正中一块匾额，似故宫一般，上书“西施故里”；两侧的门楣上也有题字，右侧是“长山钟灵”，左侧是“浣水毓秀”；门楼上飞檐错落别致，檐角走兽飞禽气韵生动，一派古色古味。

进门，一池冰封，旁边一块梯形石上红色的“红粉池”格外醒目。池边是红粉池的由来，“红粉池又叫脂粉塘。西施原系浣纱女，喜临水梳妆。相传当年西施被选中送往越都会稽山（今绍兴）学习歌舞礼仪前夕，在此焚香沐浴，然后登船去见越王，后人就把西施当年沐浴之处称为红粉池。”池上是赭黄色的古越台，里面雕塑着越王勾践等三个人物。池的右侧是西施殿，当然里面的主角就是我们的大美人西施了。

西施殿外，门廊正中是“苎萝明珠”四个大字。进去还有一座小桥。桥下碧水清潭，两侧又是两座楼台，一侧“以身许国”，一侧“忍辱负重”。看到这里，心里忽然沉重起来，光这几个字就叫人轻松活泼不得，何况是践行如此重大的责任呢？可怜了一个好端端的弱女子啊，可是，有哪一个青史留名的美女不是政治的牺牲品呢？

正对小桥的是西施殿，正中大书“绝代佳人”。殿里是西施塑像，蓝衫黄裙红披，面容清俏丽婉，也没见得如何倾国倾城。“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可见，美女不仅要花容月貌，还要蕙质兰心才好。里面尽是赞美的题词，如荷花神女，红粉天成，国色天香，越中女娲，金玉琢身等等，仔细想来，其实一点也不为过的。

“西施，姓施，名夷光，世居诸暨苎萝山下，苎萝有东西两村，夷光居西村，故得名西施。西施天生丽质，美艳绝伦，为天下之美人。”殿中复制的《淮南子修务训》里这样介绍西施。西施的生活距今已有2400多年，可是如今仍然焕发着迷人的光彩，正是她独特的魅力使然，也给我们留下了一路的传说。

西施赴吴途中，经过德清的一个小山岭。正在山上采桑的姑娘闻讯赶来，围住了西施姑娘。西施见她们一个个美丽可爱，将随身携带的精美绢花送给她们，一人一朵。可12个姑娘仅有11朵花，怎么办？西施随手从自己头上摘下玉蝶九香兰，亲手给最后一位姑娘插上，并说：“十二位姑娘十二朵花，十二分蚕花到农家。”这一年，越国的春蚕果然获得了好收成。往后，“蚕花十二分”就成了杭嘉湖一带祝愿蚕桑丰收的颂词。

“落花三月葬西施，寂寞城外范蠡祠。水底尽传螺五色，湖边空挂网千丝。”是清代朱彝尊描绘的另一个传说的情景。吴亡后，范蠡、西施隐姓埋名，往来无锡、嘉兴一带做丝绸生意，最后定居嘉兴南门外。范蠡还特为西施造了梳妆台。西施每天梳妆打扮后，随手将胭脂水倒入湖中。久而久之，湖里的螺蛳壳也带上了色彩，人称五彩螺。

“西施画桥”又是另一个传说。德清有一座长不足两丈，高不过数尺的小石板桥。每天早晨或傍晚，西施都要在这桥上以水作镜梳妆画眉。生活在附近林中的一群羽毛黄褐光润爱唱歌的小鸟，十分仰慕西施的美貌，它们学着西施梳妆打扮，互相用嘴啄理对方眉毛。西施看它们可爱有趣的样子，脱口说了一声“画眉”，自此，这种小鸟便有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后人于是在桥上刻下了“西施画桥”四个字。据说，桥面上还有西施留下的脚印呢。

看罢这些传说，踩着尺许后的积雪前往苎萝亭。苎萝亭在苎萝山顶，迎风送雪，春花秋月。站在三层高的亭里，瞭望，雪地冰天，浣江如烟如练，如梦如幻。待来年，“杨柳深处杏花发，日暖数声出鹧鸪”，又是一年春好处啊。

山腰，荷花池里，小桥玲珑，残荷片片，裙裾飞飞。“一天星点明归路，十里荷香送出城”，“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犹可想象当年离乡别国的幽怨。

下山，一路梅花一路雪。衣上雪花点点，梅香幽幽，不禁想起朱景素的“无意带将花数朵，竟挑蝴蝶下山来”的诗句。

“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佳人远去，芳踪难寻，也不打紧，毕竟，她已经溶入了民族的文化血液，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2008年2月13日上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