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生死,普天之下,莫不为生死二字辛苦劳顿,贫则有生,富则有死,生死不论贫富,人人平等。生则有诞辰相迎,死则有葬礼相送。
民间葬礼花样很多,土葬、天葬、水葬、火葬、风葬、石棚葬······可谓是生前一单调,死后花样多。
在众多花样中,土葬是最普遍的一种葬礼。由于国家政策三令五申,如今土葬已经由火葬取代,但也不失土葬的条条框框,死者火葬后的骨灰依然土葬,只是换了内容而已。
谁家的老人突然故去,就有号啕的哭声顿时传出家门,紧接着,在门口的老树上挂出按年龄大小用绳串成的烧纸串。
邻居们纷纷涌来,劝慰的劝慰,帮忙的帮忙,开始了对死者的善后服务。把死者穿上早以准备好的送老衣服,给抬到堂屋,在地上铺上木版,让死者头南脚北,所以,乡下有句骂人话:等你脚蹬后门那天,也就是死的意思。
起初,人死是很平常的事情,没有人去为这大肆铺张,可有了鬼神之说后,人们对死很注重的,生是这个世界的人,死是那个世界的魂,所以,生者要为死者的阴间一切负责,哪怕在阳间受过苦,也要在阴间享点福。
人死后,要马上找阴阳先生,俗语叫去黑先生,由他执掌葬礼全局,安排料理。
葬礼大体有五个过程,报庙、接旌、送盘缠、穿三弦、出殡。
第一天下午,要去报庙。报庙的意思是人刚死后,鬼魂暂在村口的土地庙中栖身。由阴阳先生带领,全体孝子孝女身披孝衫,头戴孝帽。长子端着灵位,前往土地庙,然后燃香点烛,鸣放鞭炮,焚烧纸钱。或者可以认为去阴间报道,告诉说,我们把死者的魂已经送来了,请核收!阳间的名薄已经去名,马上在阴间立个名头,要不就成了孤魂野鬼。
第二天下午要接旌,扎一个架子,挑起旌面,旌面是女儿买的,没有女儿由侄女代替。旌面一般是七八尺长的绸缎,就像古代打仗时的旌旗。旌的两边画着八仙火八仙的法仗,中间是死者的年龄和身份以及享年。做好后,选个十字路口,经过一番哀乐和风水先生的法式,把旌面接回来。出殡时,面旌和尸体要一起下葬。
第二天傍晚,举行送盘缠仪式。送盘缠场面很大,也很隆重。什么叫送盘缠呢?盘缠在古代就是钱,而这里的盘缠是阴间所需的费用,再加上死者上路用的车马食物等。
有人说,阴间和阳间一样,阳间有什么,阴间也就有什么。首先,要为死者准备好足够多的费用,也就是纸钱。因为他行进时要经过许多大小关卡,遇到更多贫困的孤魂野鬼,所以,要用这些来买通关卡,打点孤魂野鬼们,否则,旅途就不会顺利。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送的多了,什么事都好办。纸钱常常是大量的烧纸,还有的是用白黄锡箔纸叠成的元宝,后来出现专门印刷的阴间纸币,数额都在亿之上,看起来很昂贵。
然后,请了扎纸匠扎了车马等,有提着马鞭的车童,有淋漓尽致的电视、冰箱、轿车,应有尽有。更有甚者,儿女为了表示对老父的孝心,还特意扎了“小姐”,可能用来打发老父在阴间的寂寞。
送盘缠仪式开始了,地点也是土地庙。先由风水先生宣读马票,也就是祭文。风水先生阴阳怪气地读着,大体意思是介绍死者的生平和后人给准备的薄礼。接着,给死者送吃的,做菜师傅早就把家什准备好了,一碗一碗的炒,由死者女婿一碗一碗地送,送的时候,女婿表现得很虔诚,双手端盘,举过头顶,行走时,又不虔诚地做滑稽状,跳跳舞,做做鬼脸,惹围观者发笑,据说这是风俗。菜来了,女儿们都跪在地上,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菜,一边夹一边说:“吃吧!吃吧!吃饱了好上路!”神态也是那么虔诚。
吃完了,就到了送盘缠的最高[chao],人们把所有的纸钱、纸制品放进小车里。鞭炮齐鸣,小车被点燃了,大火冲天,盘缠就送了出去。盘缠落地时,孝子孝孙男女等人向两边躲开,闪开一条道路,让亡者灵魂走出。
这一天晚上,还有一个穿三弦的过程,由孝子孝孙们在灵柩前跪成一圈,用豆面做成的小物品,在每个人手中流动,说是是孝敬死者的。一跪就是半夜,有的实在受不住,就跪跑了。
第三天是死者出殡的日子。出殡是葬礼的最后一个仪式。一大早,人们就忙里忙外,做出殡前的准备工作。
帮忙头儿把帮忙的人员安排好,这时候帮忙的人最多,也最好管理,村民们都有一个心理,正如毛主[xi]他老人家说的——死人的事是常有的,所以,每个人都把这当作当仁不让的义务,假设有人拒绝,那他家有事的时候,靠前的人不会多。抬杠手、拿花圈的人一人一副白手套,一条白毛巾。抬杠一般是由32人组成的队伍,棺材黑红漆并且雕着图案。有的老人家早在十几年前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上等木料,他怕死后儿女们用席子或者糊弄着把他送出去,因为这是他在阴间居住的房子呀!不好了那怎么成!别说棺材,就是寿衣等,有的老人家还特意嘱咐女儿早早地买来,没人的时候,自己套在身上看合身不合身,然后美一番。看来,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都知道总有一天这儿不收留他,所以,做好临行前的准备工作也是明智之举。
棺材里有什么?其实就是一盒骨灰,虽然只有一盒骨灰,但抬杠手是很累的。离家近的坟地就抬着去,远的必须用车送到坟地附近,再抬着去。
出殡的时候,送殡队伍浩浩荡荡。打头的是风水先生,再是打幡的长子,接着是棺材,花圈、花篮等居后,最后是孝子孝孙们,女的一个个哭哭啼啼,男的拿着孝棒,低着头,缓缓行进。凡是路过的人家,门口都要用箩蒙块红布挂在大门上,据说是用来辟邪,没有箩的,只挂块红布也可以。看热闹的人群也随着送葬队伍缓缓行进,每个人胸前的纽扣上也都挂块小小的红布,热闹是要看的,可别有什么意外!
跟在队伍最后的是鞭炮手撒纸钱的,这活儿最轻最自在,所以,很多人都抢着干。在一次老人出殡时,我的一位比较滑头的表哥抢到放鞭炮的活,人还没召集齐,这老兄就乐颠颠的把装鞭炮的小筐挽在手臂上。没曾想,出殡仪式还没开始,鞭炮突然响了,大家正纳闷,抬头一看,不得了!表哥挽着的小筐里正“噼里啪啦”,冒着浓烟,表哥也挺麻利,慌忙把小筐甩掉,最终只把裤子打碎,伤了点皮毛,否则,他就惨了!后来,人们取笑了好长时间。
有势力的人家,在为老人出殡的时候是要用大车小车捧场,至于场面多大,就看你的势力有多大。势力大的车多些,势力小的车就少些。
我三姑92高龄时去世的。三姑生前最喜欢坐车,所以,有钱的儿子儿媳经常用自家车拉着老太太沿着城市街道转几圈。等老人出殡时,足足有50辆大小车随行,大部分车只坐一个人,挺气派的。听路人说:“又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死了!”其实,故去的人只是个普通老太太,儿子一方面是表示孝心,另一方面,也多少有点显示的成分。
棺材抬到目的地后,在事先开好的框子里放下,人们围成大圈,在鞭炮声中,一边走一边添土,最后形成坟茔,上面覆盖着花圈。
在葬礼的整个过程中,哀乐紧随其中,从未间断过,有的是吹鼓手跟在队伍后面哼哼呀呀地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卖力气;有的响应国家禁止的号召,用广播播放,广播用小车拉着。放的音乐以哀乐为主,还夹杂着比较喜庆的,当然,这是针对年龄比较大的死者,大家都说,人到了年龄就该死的,那么葬礼就称之为喜丧,子女们哭要哭,乐得时候也没有什么忌讳。不管怎么说,葬礼都笼罩一层特殊的气氛。
举行葬礼的时候,看热闹的人比送葬的人都多,就像看演戏似的,每个人都在扯着脖子看,可有谁能想到!今天你看人家,不知哪一天,你自己就要被别人看的,在宇宙间,这叫生死是自然规律,轮回是天经地义,谁也逃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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