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刺客潘宥博

发表于-2008年02月12日 晚上8:00评论-1条

万岁通天元年冬,大周国土西北偏北。

青唐城内,寒风萧瑟,万物寂然,天色渐晚,俨然一副暴风雪即将到来的光景。

城内的商贩意识到要变天了,于是各自收拾摊贩,做鸟兽状散去。风起来了,开始是小风,接着没有任何预兆的刮起了大风,天空中乌云密布,像是遮了一块黑幕。守城的官兵们也准备要关闭城门,躲到门洞子里去。

一个汉子推着车子,正急匆匆的朝着城外赶去,刚好赶上守城的士兵关门,劲风贴着地面吹,像是一把刮着地面的刀子,一时间青唐城外飞沙走石,混混沌沌。风是雪的前兆,不多会,巴掌大的雪片从天幕急急泄落,丝毫没有了文人骚客笔下的浪漫雪景,只一刻钟,青唐城内外就被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雪约莫急下了半个时辰,地上的雪已经有尺把厚了,老天爷这才让雪慢慢飘了起来,天还没有彻底黑。天幕中唯一的一点天光反射在雪地上,依稀还能看到一些东西,只不过周遭都是白的。

官道旁的大青石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仔细看去却是一个人,这人推着车子,整个人和车都被雪盖住了,那人起来使劲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扫去车上的积雪,哈了两口气,推着车子朝着东边走去。

吴信到家的时候,雪已经不下了,他疲倦的把车子推到车棚,从车棚拿了些干柴,来到屋内,点燃了火盆,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放到火盆边烤着,火光映照出一个满脸虬须的汉子,脱去衣服身体不壮硕,但是很结实,里屋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爹,你回来了·”

吴信恩了一声,接着烤衣服。小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爹,今晚的雪好大,你没冻着吧。”

吴信怜爱的说:“鸢儿,没事,爹这不回来了么,你赶紧睡觉,明天爹带你堆雪人。”

小女孩再没有说话,吴信烤干了衣服,又穿到身上,点燃了灯,轻步走到屋内,床上躺着一个小姑娘,鹅蛋脸,长长的睫毛,粉啄的小嘴抿着。吴信看着床上熟睡的鸢儿,放下灯,给她掖好了被子。

可能是昨晚回来遇到大雪,他走的太累了,早晨他竟然没有按时起来,他在睡梦中,那些血,那些人,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人冲着他的心脏刺出一剑,就在快要刺中时,他的脸上感到一丝凉意,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原来是鸢儿,正调皮的拿了雪放在他的脸上,他看到鸢儿那可爱的样子,一下子把噩梦忘记了。

“原来是鸢儿,今天起的这么早。”

“爹说话不算话,爹说了今天要带鸢儿堆雪人。”

“爹说了要带鸢儿堆雪人就一定堆雪人,今天爹一定给鸢儿堆一个大大的雪人。”说完吴信抱起鸢儿用他那坚硬的胡茬子扎鸢儿那粉嫩的小脸。鸢儿被扎得在吴信的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吴信和鸢儿吃了饭,来到了院内,昨晚的那场雪足足下了一尺多深,今天倒是一个晴天,可院内的雪丝毫没有要化的迹象。吴信领着鸢儿来到院子中央,不一会他堆起了一个大大的雪人,他抱起鸢儿引领着她的手告诉她这是雪人的脑袋,这是雪人的鼻子,这是雪人的身体,鸢儿高兴极了,她转过头来,用冰凉的小手抚摸着吴信的脸庞,无意间,他又看到了鸢儿那失神的眼睛。

三年前他刚刚来到青唐城见到鸢儿时,天已经黑了,他吃完饭,在城墙边上发现了鸢儿,从此以后,他就成了鸢儿的父亲,带着鸢儿住在了青唐城外的平安村,父女俩相依为命一直到现在,鸢儿说她小时候眼睛是可以看见的,但是大病一场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他的父母便丢弃了她。

他一直责怪自己,其实他可以带鸢儿去找扁石,扁石欠他一条命,可他怕他去找扁石会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一直迟迟未去,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自责。

吴信慈爱的抚摸着鸢儿的小脸,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他想他一定要带鸢儿去找扁石。

他抱着鸢儿回到屋子,让鸢儿练笛子,自己则在院内扫起了雪,刚刚扫完雪,就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吴信打开院门,既不是左邻右舍,也不是村里的熟人,面前站着两个人,为首的一个一身黑衣,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满脸的煞气,另一位身披蓑衣,头发斑白,双眼炯炯有神,刚毅的脸上透着一种威严。

那黑衣人上来就说:“你是吴信吧,跟我们走一趟。”

吴信不容那黑衣人把话说完,就要关门,那身披蓑衣的老者伸手阻止了吴信关门:“年轻人,我们能否谈一谈。”

吴信看了看蓑衣老者,转身朝院内走去,屋内的笛声噶然而止,吴信抱起鸢儿朝里屋走去,“鸢儿,听爹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鸢儿虽然看不到,却懂事的点了点头。

那蓑衣老者很知趣,一直站在门外,吴信关上里屋的门,冲着门外:“进来吧。”那蓑衣老者进了屋子,“年轻人,我是长安县尉吉相。”

“你可以走了,吴信已经死了。”

“年轻人,我知道这三年你受苦了,其实这三年我们也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

吴信在屋内踱着步:“你们在找我,你们要真在乎我的死活当年就不会把我们内卫府留在那里,我那些兄弟都被杀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年轻人,我知道那次是情报错误,但是朝廷也没有置之不理,那些千牛卫逃回来以后,来大人命大将军亲自前去营救,可到了那里已经是尸横遍野,什么也找不到了,那些临阵脱逃的千牛卫,都被处了极刑。”

吴信突然停住脚步,“那都是托词,你们明明是把我和兄弟们往狼窝里送。”

“来大人和狄阁老都很关心你们的生死,清理现场时,独独少了你的尸体,狄阁老请求皇上下手谕,密令四处暗访你的行踪。”

吴信听到狄阁老,心不由软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在做内卫府大阁领的时候狄阁老很照顾他,也很器重他。

“得到你的消息后,狄阁老特意让我带了这个。”说着,蓑衣老者从袖中取出一枚虎符,他一看就知道这是狄阁老调遣将军们用的虎符。

“说吧,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收到准确情报,有一批神秘人物要刺杀当今圣上。”

“你们找我有什么用,我根本不认识那些刺客。”

“我们也不认识那些刺客,圣上在开春后要去三个地方巡视,并且要给三个地方的善人封赏,而刺客就会利用这三次封赏的机会下手。”蓑衣老者顿了顿说“而你是当今天下为数不多使用暗器的高手,假设换作你,你会在哪里下手。”

“距离·”

“五百步,至少五百步。”

“这样的距离人几乎做不到。”

“是的,但是你能做到。”

“你请回吧,我考虑考虑。”

蓑衣老者收起虎符,一声不响的走出了屋子。

走出村子,黑衣人说:“大人,他没有同意?”

蓑衣老者答道:“嘴上没有同意,但是我知道他已经同意了。”

“为什么?”

“他的眼神告诉了我。”

半个月后,积雪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这一日一大早,吴信从箱底拿出自己三年来未用过的锦囊,锦囊中放置着曾经独步天下,让多少江洋大盗,绿林好汉望而生畏的暗器无影针。

吴信来到平安村南面的山后,在一块石头上放了一个馒头,接着走开约六百步步的样子,无意间无影针已经出手,远处的馒头上已然多了两个针孔。吴信走到近前,摇了摇头自语:“看来,当今圣上还是有危险的。”

收拾停当,吴信托了隔壁的刘大妈照顾房子,自己带着鸢儿离开了平安村。

一路走来,他没有告诉鸢儿他们要去哪里,鸢儿也没有问,快到青唐城了,他告诉鸢儿:“我们要去治你的眼睛了,到时候鸢儿就可以看见爹了,就可以和爹一起玩了。”鸢儿没有欢呼雀跃,却一下子扑进吴信的怀中,他能真切的感觉到鸢儿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心。

他在青唐城租了辆车,带着鸢儿朝着长安走去,扁石在长安附近的摩崖山隐居,车把他们送到摩崖山脚下,他打发了车夫,背着鸢儿朝山上走去,一路拾级而上,他很容易找到了扁石的居所,青石屋,简单的院落,地上打扫的很干净,看来这老东西一直没有离开过。

他推开屋门,屋内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从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何人闯进我的居所。”

吴信放下鸢儿,“故人来访”

“是你”说着,一个身着灰衣的老人闪了出来,他看了看吴信,愣了半天“真的是你?真是你。这可是太好了。”老人说完紧紧的拥抱着吴信。

良久,二人才分开。

“我听说你死了,还难过的为你戒了一阵酒。”说完,他突然看到了鸢儿。

他疑惑的问:“这是?”

吴信看老人疑惑的神情说:“这是我女儿,鸢儿。”接着对鸢儿说:“快叫扁大伯。”鸢儿大方的叫了声:“扁大伯好。”

老人摸着鸢儿的头“好乖的丫头。”脸上的神情还是充满了疑惑。

吴信说:“大哥,我们爷俩还饿着呢。”

老人赶忙说:“就是,就是,先给你们弄点吃的。”

吃完饭,老人安排鸢儿去休息了,天色暗了下来,两人坐在桌前,开始饮酒。

老人听吴信讲述了他死里逃生以及收留鸢儿,然后两人相依为命,这次带鸢儿来就是想让扁石给鸢儿治眼睛。

这一晚,吴信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扁石给鸢儿做了检查,他告诉吴信,鸢儿的眼睛还有救。

吴信陪着鸢儿玩了一天,临睡前,吴信来到鸢儿房间:“鸢儿,爹明天要去办一件事情,等事情办完了就回来接鸢儿,鸢儿要听扁大伯的话。”鸢儿拉着吴信的手,生怕什么会将她唯一的亲人夺去。

“爹,你不会不要鸢儿了吧。”

“怎么会呢,爹最疼鸢儿了。”

“那鸢儿也听爹的话,鸢儿的眼睛治好了就天天等爹回来。”

吴信一时有些无法抑制自己眼中的泪水,他知道鸢儿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太阳还未出来,吴信就下山了,扁石一直把吴信送到山脚“放心吧,我会把鸢儿的眼睛治好的,等你回来了咱们大醉一场。”吴信拍了拍扁石,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了。

长安,吉相府第,吴信和吉相坐在大厅里。

“我明天就出发,先去神都,再去金陵,最后回长安。”

“那就拜托吴大人了。”

吴信冲着吉相笑了笑。

第二日,吉相亲自送吴信上路,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一路上吴信拿着吉相给他的令牌,但是他都没有去找那些将官,他独自勘察完了金陵城和神都洛阳的地理情况,这两个地点都不适合刺客一击毙命,那剩下的唯一地点就是长安。

转了一大圈,吴信又回到了长安,他已经知道刺客将会在哪里发动攻击,而且那个地方只有一处,他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了吉相,吉相很高兴,设宴给吴信接风。

早春暖阳,长安城内外都透出春天的气息,当今圣上已经抵达长安,而就在今天会进行封赏的仪式。

此刻,吴信正站在离封赏仪式不远的酒楼的包房内,他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想到了许多,皇上已经登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理智让他收摄心神,仪式即将开始,他将手伸出窗外,屋内除了吉相还有昨天随皇上一起到长安的千牛卫大将军于洋和千牛卫们,“风速有些快,太阳还不够高。”他喃喃自语着,突然他指向高台的南面“刺客要动手了。”同时高台那里出现了混乱,吴信看到皇上近前等待封赏的大善人倒下了,他又自言自语道:“动手早了。”

就在此刻,一柄剑无声无息的从他的背后刺来,吴信听着耳后风声,下意识的一闪,那柄刺向他心脏的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他看到刺伤他的正是昨天随皇上一起道的千牛卫大将军于洋。

他强忍住剧痛,翻身从窗户跳了下去,一路向远处跑去,他的身后传来:“抓刺客”

好不容易跑到一个胡同里,吴信撕下衣服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他再次走出胡同口时,官兵们已经过去了,突然他看到一个千牛卫在街角,他赶忙跑过去对那千牛卫说:“我不是刺客,救救我。”那千牛卫正愣神的当儿,吴信已经出手制住了他,他打昏了那名千牛卫,脱了千牛卫的衣服,自己穿上,稀里糊涂的随着出城搜索的千牛卫出了长安城。

跑了大约几十里路,天色暗了下来,他跳到草丛中,脱掉千牛卫的衣服,翻倒在草丛里,他失血有些过多,神情开始恍惚,朦胧间看到从长安城走出一个车队,他定了定神,借着暮色上了一辆车。

很巧,这是一辆运粮的车,而且终点就是洛阳,在车上他仔细思量自己要去哪里,他知道现在自己的通缉令肯定已经发往全国,他不能去找扁石,那样他会连累扁石和鸢儿,他想起了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或许只有去找她了。

洛阳城,初春依旧有些寒冷,夜色擦黑,一个人影闪进了井字胡同,那黑影摸到一个院落门口,有些趔趄的跃进了院落,屋内亮着灯,黑影轻轻的叩了叩门,“是谁?”屋内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我是吴信,小点声。”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是通缉犯。”

“月如,你相信我会是刺客么,我是被人冤枉的,如今我受了伤,我想不到自己能去哪里,就只想到了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就杀了我吧。”

屋内的女人叹了一声气,开了门。

吴信闪身进了屋子。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破败。

吴信坐在桌前,那个叫月如的女子坐在床前,清瘦的脸庞、素色的衣服让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凄凉。

“月如,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韩磊的死我要付很大责任,是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兄弟。”

“都过去三年了,还说什么呢?”月如的话语依然带着幽怨。

“我知道你恨我,当年若不是我让他陪我一起去执行任务,他也不会死。”

“人死各有天命,你不也活下来了么·”话中依然带着些许怨恨。

“我,哎”吴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怎么变成刺客了?”

“一言难尽。”

月如似乎从悲痛中缓了过来,她走到吴信面前问:“你受伤了,严重不?”

“还好,没有致命。”

“那我能做些什么?”

“你明天去帮我买些药材,要分开去买,现在各个药店一定有内卫府的人。”

月如拿出被褥,打了地铺,吴信执意要睡地上,却被月如按到了床上。

一夜无语。

第二天,月如买到了吴信要的药材,吴信就这样在月如的家里养起伤来。一个月后,吴信的伤已经痊愈了,他知道他必须要查明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冤枉的。

这一个月月如的悉心照顾让他们之间产生了微妙的感情,临走的那天晚上,两个人都睡下了,月亮透过窗棂照在地上,吴信没有丝毫睡意,起身来到床前。

“你还回来么?”是月如的声音。

吴信回过头,来到床前坐下,把月如的手攥在手中。

“我一定会回来的。”

良久,一切归于寂静。

吴信当下要做的就是要知道为什么自己做了替罪羊。他略作乔装离开洛阳,来到长安,那城门口正贴着自己的画像,悬赏五万两白银,吴信突然觉得自己的命竟然也挺值钱。

他趁着夜色,来到吉相府中,书房内还亮着灯,他悄悄揭起一片瓦,书房内俨然是那吉相和那刚刚升任洛阳令的来俊臣。

吉相站在来俊臣身旁,一脸谄谀,“来大人,属下无能,那吴信一直没有消息。”

来俊臣没有说话,起身看了看吉相,“你想过没有,如果吴信不死,吴信最有可能去哪里?”

“恕卑职愚钝。还请大人赐教。”

来俊臣走到吉相面前,耳语道

“……”

吉相好似醍醐灌顶“多谢大人指点,卑职这就去办。”

吴信没有听到来俊臣说什么,轻轻盖了瓦片,消失在夜幕中。

他在长安城待了几天,没有打探到任何结果,突然他想起一个人,那天在长安刺杀皇上的刺客是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暗器高手,如果找到还珠楼主,那他一定知道那刺客是谁,查到那个刺客就知道自己被冤枉的原因了。

吴信风餐露宿,昼伏夜出,十天后来到了金陵城,在城外的还珠山庄,他见到了还珠楼主。

门童领着吴信进了山庄,看来还珠楼主并非传说中的那么难以见到。少顷,他见到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是还珠楼主。

江湖上都说这还珠楼主通晓博闻,知道许多江湖上的秘闻。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那老者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眼中的吴信不可能是刺客。”

“那刺客是谁?”

“放眼天下,六百码外能一击毙命的除了你还有三个人,一个被称作八臂哪吒的林峰,一个被称作追风客的童影,还有一个没有绰号,是个铁匠的,不过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暗器功夫更是一流,他就是马寒塘。”

除了马寒塘的名字,其它两个吴信都听说过,但是都没有打过交道。

老者接着说道:“八臂哪吒去年暴毙身亡,追风客十年前就远走西域,十年了都没有他的消息,想来可能性不大,现在看来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马寒塘,此人亦正亦邪。”

“怎么才能找到他?请老人家示下。”

“你可去长安城外皇觉寺找他。送客!”老者转身离去。

长安城外皇觉寺,月冷星稀,吴信身着黑色夜行衣,借着夜色向寺内潜去。寺内一片漆黑,直到后院方丈的禅房才看到一丝光亮,他按了按腰间的锦囊,今晚他估计会有一场恶战,事先准备好了无影针,这次都是淬过毒的,一瞬间,他动了杀机。

他来到禅房门口,门是开着的,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坐在地上,背对着大门。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你就是马寒塘?”

“是的。”

“那日长安的刺客就是你么?”

“是我。”

“为什么要嫁祸我。”

“因为他们要除掉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那次突厥行动中唯一的幸存者,他们怕你查出真像。”

“什么?突厥行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是被他们利用了,如今我的儿子在他们的手中,我本来就敬重你是条汉子,本不想这样做,但是他们掳了我的儿子和妻子来要挟我。”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那索性我就告诉你,我知道我也活不了,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其实来俊臣和吉日一直和突厥暗中勾结,他们想里应外合一起灭了大周,那次派你们内卫府去执行任务,其实就是把你们往狼窝里送,那次你们护送的东西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而你们遇到的突厥士兵是早就准备好的,他们和来俊臣勾结好,以你们护送东西丢失为借口,挑起两国争端,引突厥大军入境,直取洛阳,而将你们杀了,就可以掩盖事情的真相,以便于他们里应外合取得我大周江山,可惜天不佑他们,就在突厥准备大兵压境时,突厥可汗突然暴毙,所以这次行动就落空了,而你却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你如果回来了,对那狄阁老一说,来俊臣他们就死定了,所以他们要杀了你。”

吴信听得一头冷汗,原来他做替罪羊竟是为了掩盖如此大的一个阴谋。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他们知道你会找到我,在你进屋之前,我已经发了信号,他们就快到了,你如果能见到我的儿子就告诉他,我对不起他,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只听一声闷哼,马寒塘已经自行了断了。

吴信刚把马寒塘放好,寺内已经是火光四起,他知道来俊臣的人来了,知道了缘由,他的内心不由仇恨连连,迎着火光杀了出去,举手间暗器四射,由于是淬了毒,几乎是见血封喉,一时间寺院内刀光剑影,不一会寺中尸体遍布,只有少数几人护着吉相匆匆逃去。

看着满院的尸体,吴信恨恨的说:“血债血偿。”

清晨他匆匆来到摩崖山扁石的石屋,石屋内一片狼藉,显然这里出事了,他知道扁石和鸢儿被来俊臣抓走了。

他回到长安给吉相留了信,约好三日后在摩崖山用自己的命换扁石和鸢儿的命。

三日后,他在摩崖山见到了扁石和鸢儿,令他意外的是还有月如,显然三人都受了刑,这三日里,他们一定吃了不少苦,鸢儿看到吴信哭着喊道:“爹,我的眼睛好了,你快来救我们。”

吴信看着鸢儿眼睛有些湿润,强忍住悲痛:“鸢儿不哭,爹一会就来救你。”那边吉相和来俊臣已经等不及了。

“啰嗦什么,还不自己绑了,过来。”

“不行,你放了她们,我再跟你们走。”

“你小子还挺麻烦。”

“你们这群恶贼,想当初我是多么忠心于朝廷,没想到却被你们这些奸诈小人诬陷。”

“呵呵,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一切你都可以留到黄泉路上去说了,那里还有你的兄弟们在等着你。”

吴信愤怒的眼神中燃起的熊熊大火足以燃烧那群奸臣小人,他真的想拿出那独步天下的无影针将他们统统杀死,可是他不能,他的亲人,他的兄弟,他的爱人都在他们手里。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几乎攥出血来。

来俊臣冲吉相使了个眼色,吉相会意,“放了他们三个。”

三人依次被放了过去,鸢儿跑在最前面,吴信迎上去紧紧的把鸢儿抱在怀里。“鸢儿不哭,鸢儿没事了。”

月如和扁石也过来了,四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片刻。

来俊臣挥了一下手,就听着有人喊:“弓箭手,准备!”

原来来俊臣是要杀了他们四人,杀人灭口。

吴信脑中不时的闪现出以往的片段,他知道凭自己的轻功或许能逃得一劫,可他们呢,他挺起身,将鸢儿三人紧紧的护在身后。

“哦,还想充英雄,那我就成全你。”来俊臣那阴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就在这时,一队千牛卫冲入场地中央,将那群弓箭手和吴信四人一下子隔开了,吉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位老者走了上来,来俊臣一看,来人却是当朝阁老狄仁杰,于是慌忙起身迎接,“原来是狄阁老,我们正在清剿刺客,狄阁老此次来这里是做什么?”

狄仁杰冲着来俊臣一还礼:“来大人,本阁奉命亲自缉拿刺客,这刺客不是别人,却是你,事情的来龙去脉陛下已经尽知,你身为朝廷命官,天子重臣,却狼子野心,勾结突厥,你可知罪,再还有你网罗恶徒,罗织罪名,意欲诬陷武氏王爷和公主殿下,我已经从你的家中查出你勾结突厥、诬陷皇族的证据,铁证如山,你还敢抵赖么。”

狄阁老话说到此,那来俊臣已经吓得面如死灰,手脚哆嗦不已,突然间,他起身对那些弓箭手说:“你以为你这点千牛卫我就怕你么?弓箭手,准备,连这个老家伙一起射。”

突然间弓箭手身后一声暴喝:“住手,大将军王孝杰在此,尔等岂敢叛乱,尔等还不放下武器,若有抵抗者,杀无赦。”

片刻间,那群弓箭手早就撂下武器,匍匐在地,请求饶命。

来俊臣一干人等见大势已去,只好灰溜溜的束手待缚。

大将军王孝杰令千牛卫拿了一干人犯,狄仁杰转过身,来到吴信四人前,拱手道:“吴大阁领,多亏你深夜来访,我才抓住了这一恶贼。”

“狄阁老,要不是您老及时赶到,我们早就命丧黄泉了,我带我大哥、女儿还有拙荆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月如偷偷看了一眼吴信,脸上竟起了一抹红云。

山道上,一行军士徐徐下山。

狄阁老和大将军王孝杰带着来俊臣和吉相一干人等离开了摩崖山。

吴信抱着鸢儿,身旁是月如和扁石。

“鸢儿,快叫娘。”吴信指着月如对鸢儿说。

鸢儿怯生生的叫了声“娘”·

月如抚摸着鸢儿的小脸,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扁石正想悄悄离开,谁料被吴信一把拉住“大哥,你是鸢儿的救命恩人,如果大哥不嫌弃,就让我们四人在这摩崖山上相依为命。”

扁石独自一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一下子多了三位亲人,自然是激动的老泪纵横,不住的点头“好啊,好啊……”

如此的场景不由的让吴信更是感慨万千,从内卫府大阁领到隐姓埋名,再到刺客,一切都让他心惊胆战,他不由的抱紧了鸢儿,身旁是月如和扁石,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外:事后吴信谢辞了皇上的封赏。一家四口在摩崖山隐居下来。

万岁通天二年,来俊臣一干人等被判斩首,陈尸闹市,百姓众人无不去割剐他的肉,一代酷吏终是遭了报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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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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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点评:

短暂的大周,却演绎出无数精彩的故事!

文章评论共[1]个
悲秋道人-评论

故事很精彩,可荐。欣赏。
  【潘宥博 回复】:还请您多多指教,学习您的文字. [2008-3-11 22:01:38]at:2008年03月10日 晚上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