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四面听不到人声,家家都在忙着准备年夜饭,只有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有气无力地叫着。已经麻木了,记不清这是在集体出租屋里度过的第几个春节,同屋的室友都回家了,只留下我这个长辈独守空房。
peter得知我至今连户口本都无权取得,大发雷霆,我唯有垂首洗耳恭听,peter是海外学者,幼稚地认为只有执行了死刑的死刑犯或驱逐出境的政治犯才会注销户口本,甚至认为我父亲有问题,而父亲却是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我只有苦笑,权力就是真理,peter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我仅仅是小人得志玩弄权术的牺牲品,是父亲退休之前无形中得罪的个别野心家宰割的羔羊。这是二十一世纪啊,难道公民的基本权利也被剥夺了吗?还有王法吗?peter固执地认为我在欺骗耍弄他,不然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同意和一个有残疾的75岁高龄的老头结婚呢?何况还有两个无法忍受贫困的前妻丢下的一双学龄前儿女需要我们来共同抚养,我也只有苦笑,和目前这种无家可归的处境相比,和peter结婚至少还有个家,还有口饭吃,对于一个三十八岁连户口本都没有疾病缠身的单身女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而peter还庆幸找了个才貌双全的廉价劳务工呢!现在看来我连这最后的一丝生存的希望也要被剥夺了,从小到大已历经无数政治风波,死里逃生的我已是麻木的活死人,只有沉默、退让,默默地承受一切冤屈、侮辱,没有户口本,拿不到结婚证,peter很现实地断了每月从牙缝里省下寄给我的一点可怜的基本生活费,明天的午餐在哪里?我唯有祈求观音菩萨保佑!
除夕只剩下孩童时的回忆,那时只有过年才能凭粮票买到可供全家人吃饱的米面,我们欢呼雀跃缠绕在外公外婆膝下,全家人忙着包饺子、炸圈饼,那份至真至纯的融融亲情就是我们得到的最好的礼物。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连peter也离开了我,活着是我唯一的生存理由,生命第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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