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正是这种几千年文化积淀的传承,过年成了国人心中永远的心结。孩子盼着过年长大,年轻人盼着过年回家孝敬父母,长辈们盼着过年一家团聚,年过古稀的寿星们盼着过年就是想看看儿孙满堂的兴旺家族……总之,过年不外乎俩字“团圆”。
年是什么,从到今的说法很多很多,怪兽也好,灾难也罢,年年都有这一天。要我说年就是一个槛,一条弯曲且数不尽的路。这条路上充满了艰辛、酸楚和无法言说的喜悦,一直以来承载着一颗颗漂泊的心。对一个多年不曾回家过年的游子,想家已经不是一种感觉,而不知何时演变成了一种心路历程。
我站在东江之畔,仰望着西北的天空。无须亲见,只须思念。肆无忌惮的大雪洒洒扬扬数月,八百里秦川“山舞银蛇”,陕北高原的枝枝叉叉开满李花。天还不曾完全黑,似乎是有人喊哟子一般,万家灯火齐亮,千里雪原顿时通红。从农家的烟囱里冒出的点点星火,向更高的黑幕飘去,像是要照亮什么。这是烧炕时冒出的烟火,炕上坐着俺爹、俺娘、俺哥还有俺妹。爹在剁饺子馅,娘在活面,哥哥在剥葱,妹妹拿着她的新衣服看来看去……打电话的时候,春晚刚开始,父亲在炕下面收拾炕炉子,哥哥擀面皮,娘和妹妹包饺子。电话里娘说,有个空位是给你留的,等你回来咱全家一起包。还说去年包在饺子里的硬币家里的人都吃饱了也没见出来,要是你在家肯定是你吃到的……
句句叮咛,声声安顿后挂断电话。忘不了的春节随着记忆隧道越走逼近正在敲击键盘的指尖,双手好象已经不受大脑神经指挥的我,将铭刻在生命里的春节故事写在了我喜爱的言语红尘网站上。
一九九八年,西藏高原,我是一个新兵,也是我离开父母兄妹过的第一个春节。一队小兵将战马栓在了最最边陲的一个哨所,由于山路崎岖,冰雪层层覆盖,所以只能徒步行进。每人背着一个雪裘,共两部电台,人手一杆钢枪,携带装有一百五十发子弹的弹匣,压缩饼干水果罐头塞满了几乎所有的口袋。虽然部队的条例禁止饮白酒,但还是有人偷偷的在水壶里装满“红星二锅头”,那些烈酒只要带了就有能用的着的地方。西藏的早晨,当全国人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天已经早早地冲破黎明的黑暗。一队中国兵正向没有一个中国人承认的“麦克玛洪线”迈进。红彤彤的太阳照耀着冰川,冰冷的光芒始终消融不了脚下的路。冰峰在晚上九点多的时间里还依然闪耀着银色的光辉,然而这种光亮只有冰冷,感觉不道丝毫的温暖。只有这队中国兵的心发出炽热的光,像是要融化整座冰川似的在高唱:“咱当兵的就是不一样,头枕着边关的明月,身披着雨雪风霜……”一年当中的最后一个小时里这队小兵双手紧握钢枪,整个身子绻在雪裘中,听着从电台里传出的春节联欢晚会。此时他们身上紧紧的裹着感动中国的国防绿,披着满野星斗,屁股下面卧着中国的雪……无限的荣光,从头暖到脚,从心暖到手,足以抵抗所有的严寒,足以消融所有的冰川。
我就是那队小兵中的其中一个。那年,除夕,我十八岁。
一九九九年,西藏高原,我是一个老兵。
在经历了地球第三极的考验,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贯通了老西藏精神,也曾经抱着火炉吃完西瓜的又一个春节。超敏感的国际政治形势,部队被调往亚东地区驻防。现代战争的的遗留问题,六九年战败时的印度曾发誓三十年后报仇雪恨。我知道,我的身体此刻正在珠穆朗玛峰的脚下,同样是离除夕只有三两天的日子。通往内地的所有通讯顿时全全切断,发出的信件在拉萨就被粉成碎末,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防寒帐篷可遮挡珠穆朗玛的冷风,却怎么驱除不了零下十几度的严寒。所有的战士棉大衣层层紧裹,双臂紧紧抱住钢枪,背靠着背坐着在等待。等待祖国和人民下达的命令……歌词里是这样唱的:“身穿那国防绿,胸怀祖祖国,万里江山千斤重担交给了我……”烙印又一次铭刻着荣光,载进了我的生命历程,艰苦、辛酸、自豪融在了一起。谁叫我是一个兵!
那年,除夕,我十九岁。
……
时光如梭,多少个除夕,多少次孤单。掐指一算,着实叫我辛酸啊。著名作家感慨: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说的多好啊,简单又实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孝子”两个字在我这里总是显得支离破碎!
二零零八年,除夕。羊城,东江之畔,我是一个保安。
多云转阴天,虽不见阳光出现,但比起前几天雨水绵绵,此刻的冷风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我没理由挑剔怨天的。本来我是上早班的,心还想着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现场直播可以完整的开怀一次。毕竟十年了,还没有真正的与春晚共度除夕。对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过年不能与家人团聚的人,尽管心路已生印痕,但是春晚无疑是最最好的精神食粮。
一月末,朱副班找我说他家离这里较近,想回家吃个年夜饭,说是除夕同我换个班。别说自己的心理滋味如何,就当前的状况,能团聚一个就可以幸福一家人。毫不犹豫,我应承下来了。就这样,除夕我上了中班。
这一天,我被安排在办公楼执勤。负责办公楼以及公司食堂的安全保卫工作。接班时刚好赶上限电没有结束,整个公司除了悉数外委单位和食堂的工作人员外,不曾见到穿有鲜红的三菱标记的员工。偶的,爆竹声响传来,才意识到除夕夜即将到来。
直到下午五点,食堂开餐,才有留守的员工前来就餐。今年还不错,菜单挺丰盛,一个手拿着猪腿一个手喝饮料,心不由己想起去年的除夕。一晚方便面当作年夜饭,还有大年初一吃不上早餐的境遇,为此,今天我已经是欣喜若惊了。
食堂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全部离去,都已经夜幕微落,霓红当道了。我进入办公楼,打开所有的监空灯,检查完所有的办公室的门窗以及其他安全隐患。完毕,我站在办公楼前,爆竹声响从普辉村传来,七彩烟花也在普辉村上空落下。正对着我眼睛的是机械车间。今天除夕夜,车间内空无一人,只有红的、蓝的、黄的灯在交替闪烁。许是惊吓的后遗症,先前公司放假时,同样的灯光我以鬼火相待。今夜却截然不同,伴着霹霹啪啪响彻天地爆竹声,思维在大脑正进行着大跃进。红黄蓝不正是色彩的三原色吗?七色彩虹够美丽,但是离不开红黄蓝。今夜没有隆隆的机器声响,只有红黄蓝三种原色点亮车间的光明。它们在等待,等待工友的归来,更多的色泽还需要勤劳与智慧、汗水与心血去搭配。今夜,只有红黄蓝,是一个起点;今夜,只是爆竹的配音,只有隆隆的车床声响才是最好的原配装。
按照规定的时间路线巡逻数十次,再看时间,已经接近零点。接班的同事远远的已经恭喜发财了。回到宿舍一看,我瞪住了。看万家灯火映雪红,听爆竹声响庆新春,直直的躺在我的床上。再看看表,分针和6字重叠,新年的钟声敲过了,满腹的遗憾逼着我将春联收起。民俗不可违,过年都是图个吉利,谁叫我是中国人呢?
大年初一,多云转阴天,风力在当时的气温下足以让人打寒颤。说办公楼岗位与我有不解之缘,别笑我,今天又在办公楼值勤。
上午十点左右,公司领导就来了。他们推着礼品慰问奋战春节期间汗洒车间一线的工人,同工有们一一握手致意。大年初一,全国人民都在团圆,而在我们最可爱的兄弟姐妹身上看不到半点轻闲,他们在紧张而忙碌的工作着。新机种改造迫在眉睫,mgc的事业才是第一要务,估计这也是过年值班的全体工友心思所想。
过年就是过除夕,难忘的大年夜过去,世上的一切似乎又要重新来过。空气清新了,心情舒畅了,初三开始就有员工陆续从家里赶来。归来的同事满脸欢喜,与家人团圆的气息带回公司,显得是那么的幸福。留守的同事,看着一张张幸福的脸孔,也是幸福感重生。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你的团圆就是我们的团圆,因为我们都是情深意切的兄弟姐妹。
破五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回到岗位,再次检查完满是对号的值班记录表,再瞅了一下“春节期间岗位一切正常”几个字。接着将值班表交给领导,下班回到宿舍我什么也没想,就连养成的下班先开电脑的习惯瞥于一旁,拉开被子蒙头就睡,直到第二天吃中午饭。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8-2-12 0:25:5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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