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讲一个故事。
一个新鲜而又古老的故事,发生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人名和地名以及时间,在这里只代表一串符码。有趣的是,故事里的人处于男权和女权更替之际,也就平添了许多迷惘,才发现了许多不同的方式——可以有自己的思想——可以生活在别处——可以说别人不说的话——可以走另外一条路(或者象夸父一样踩出一条失败的路摆在天地之间)——可以看蚯蚓松土(做些在意义之外的事)——可以听猫叫春而不惊慌失措等。
当我读乔伊斯和昆德拉时,发出惊呼:小说可以是另外个样子。当我读王小波时,又发出惊呼:生活原来还可以有趣。当我读卡夫卡时,看到灵魂在巨石下发出源源不断的超声波。当我读周国平时,明白了:我还可以追求智慧人生。原来,大师们很小在太阳底下唱颂歌(留下给别人唱),而是“在雾中”传递智慧之棒。正是这智慧之光让我们认识了自己,或者说,走上认识自己之路。这条路不好走,迈一步便有切肤之痛。因为的确是条路,所以不得不走。尽管荆棘丛生,尽管不情愿,尽管迷雾缭绕,尽管很冷清,但还是需要有人走,也有人在走。走过后,不仅留下了脚印,而且还造建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风景独特”的桥。
桥切割了弯曲之道,但弯道之貌又尽收眼底。桥省去了攀登之力,但陡峭之险又在脚下。桥(包括桥的意象)真的很美妙,走在桥上,感慨万千……。可以指点江山,可以激扬文字,还可以悟道,甚至可以评头论足。总之桥上的风景很美,桥也是妙不可言的桥。
于是,我想说过来的文学艺术成就也是座桥,且只是座桥,宏伟的桥的那头“风景”更好。欣赏过了桥上的“无限风光”,领略过了桥上的“良辰美景”,不跨过去便对不住桥和构造桥的前辈。因为桥是用来帮助人们快捷走过沟壑的,不然要桥干吗?
基于此,我想小说的创作思路可以宽些再宽些,甚至猛宽些,也没有一点害处,它毕竞是小说,一种文学艺术形式。无论是形而上形而下还是形而内抑或形而外,没必要固定模式,固定就古板,古板就失去活力而无趣,即使冲击一些已被确认的条条框框,也不必大惊小怪它的出格。因为小说不是跟在“屁股后面”发软语香艳词,而是要绕到生活的前面去;小说不是照相片,而是要赋予人物“无禁区的思想”;小说不是说教,而是要呈示事实。你有你的办法,我有我的方式,总之是用智慧去揭开(而非捂住)人性的盖子,让太阳光直射人的劣根。晒一晒无关紧要,还有可能晒出和太阳一样发光的东西来。(这根本不是在反人类,而是属于认识层面上的东西。)因为我们站在“盖子”上唱歌跳舞蛊惑大众已很久了,也很累。故而,我想通过苦难的心灵的折腾,试图找出什么时候女人可以自由快乐地享受生命的乐趣,男人同样可以淋漓尽致地乐在生命里。换句话讲,阴盛了,其实阳不一定要衰,倒过来是一个道理。为什么不呢?
《流浪海》讲的是戏里戏外和穿梭戏里戏外又漂泊在戏里戏外上空的故事,说它轻灵就飘逸如蜻蜓点水,说它沉重就墨黑如夜幕笼罩,说它好笑就喷出饭粒子儿,说它天真就如有人问出“若人不吃饭就能活下去,那么我们还有累吗?”等稀奇问题。但是,你根本不可能把它当真又无法不把它当真,你根本无法把它当假又不可能不把它当假。谁都可以从中牵一段故事往另一条弄堂走去,成为另一部风格切然相反的小说;谁都可以随时进来,说几句话或者保持沉默当个局外人,然后走人;谁都可以是故事里的人物,如果你愿意费些周折,便可以把张三(男)读成张姗(女),把翠花(女)读成醉华(男);把男人读成弱者,把女人读成强者,反过来一样。总之,闻其声,品其意,见其形,察其内,高兴的时候读出有趣,烦恼的时候骂几句出出气,并不见得就不是我的本意。
还要说明一点,《流浪海》的创作得益于夏夜星空下密密森林里闪烁的萤火。当朝萤火奔过去,发现萤火在身后;当转过身追逐,它又在左边;当向左扑去,它在右边招手;当站着不动,四周荧光闪烁,艳丽迷人,累了的停了的脚步受闪烁的诱惑又开始折腾的不倦的追求。说不清在哪儿,也说不清不在哪儿,如同跳跃间隔大的思维,在做着布朗运动。这思维既精妙又怪异,刹那间,万丈焰火绚烂;刹那间,又沉静得如同千年冰川下海底的黑暗;刹那间,灰扑扑的似是而非。谁要是命令所有的思维活动沿着一条线走到底,那他就是在愚弄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思维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清晰,可以模糊,还可以是荡过墙的秋千。在此,我还想说,《流浪海》是沙漠里的沙丘,堆积又散开,散开又堆积,流动地堆,流动地散,堆积在流动里,散开也在流动里,似乎没有个完一一,没有明显的起点,也没有明显的终点,莫名其妙的就来了,去了也无影无踪。有时从终点回到起点;有时又从中间任意一点指向另一点;有时取了一点又忘了还有其它点;有时斜刺里还横生或倒生着枝丫难看地插在沙丘上;有时又以沙漠里无数条沙丘脊线一一也流动一一出现;有时无头无尾;有时多头多尾;有时无头有尾;有时有头无尾。这是一粒怪味豆,但决不是一块方糖。
唉!一部混乱不堪但又奇妙无比的聚拢来是磐石散开又似木渣滓的杂合体小说,呈现在读者眼前,只怕费力不讨好而成为走马观花者眼里的那支躲在花卉丛下的狗尾巴草,狗尾巴草不因为讨厌而失去草的质,也就是说,是草便有生命。这样讲,总算寻了些慰藉,就算是引诱读者一一如果有读者的话一一作一次漫无目的的散步吧,或者成为茶余饭后的一些笑料也未尝不可,也不后悔。为什么非要目的不可呢?
如此说来,这部小说极有可能是一些飞舞在思维天空的珍珠,落下来(如果有一天降落成为可能)成为一场珍珠雨,煞是好看,也不是不可能。退一步讲,这些珍珠在大气层外乱窜,如散文一样,形散而神不散,总归是存在吧。换言之,眼睛看不到,并不能肯定不存在,相反,看到的就真的存在吗?这个时候,思维便闪烁出珍珠的光芒!但珍珠是毫无目的飞舞的,非人力能控制,无论力量如何强大也控制不了思维!那么,如何让其不散呢?用静心把思维一一这可是个很妙的东西一一即散乱的珍珠串起来,成为一串珍珠,很耀眼,也很得喜欢整洁者的爱好。一句话,整齐好,散乱不见得不好。好齐者见其整,好散者见其乱。
以上便是我为自己的长篇小说《流浪海》写的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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