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期间最后一个正式的聚会结束,大家在酒店门前合影留念后,一辆辆型号和排量不同的汽车载着因各种亲缘关系短暂相聚又分别的人们踏上回程,已到了家门口,我却粘着女儿不肯进门,挎着她的胳膊,揽着她的腰,要她陪我在斜阳中漫步,女儿嗲嗲地看着我,边笑边依从着我向城外走去……
好久没有单独和女儿相互依偎着毫无目的、毫无压力闲闲地行走了,路过一个小学校,斜阳下平整整的沙土操场没有一点鞭炮留下的残迹,是那样的整洁,猛然想起了小时候踢盒子的游戏--那是几个人在一起相互追逐奔跑争夺一个废弃铁盒子的童年玩乐,零零碎碎的回忆蹦蹦跳跳地涌出来,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穿着“布拉叽”的新裙子在伙伴中炫耀着父亲带我去省城电影院看《五朵金花》时的骄傲和满足,在伙伴们羡慕和崇拜的眼神中奔跑摔倒,崭新的裙子破了个大洞,膝盖和屁股都破皮出血,眼泪混着泥土得到了张扬和虚荣过头的教训,从此知道了什么叫物极必反,知道了什么叫乐极生悲,从此慢慢学会收敛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小屁孩的顽劣和天真--女儿笑着问我,怎么又开始走神?难道又是无穷无尽的回忆袭卷了我?脸儿有些红了,竟未好意思提及那段小受惩戒的往事,只用力攥了攥她柔嫩的手,避开了她似乎洞查一切的童心,继续前行……
青色砖墙和琉璃瓦的掩映中,一座寺庙渐渐清晰,寺庙周围有专门出售佛事用品的商店,女儿悄声地提醒我是否问下店老板,想来这里应该有素食品出售,免得我太过单调的饮食会导致营养不良,小小的女儿总是这样让我感动,她不能改变我的执着和选择,却会用她细腻的心思来记挂着倔犟的母亲--经店老板的点拨,我和女儿放慢了脚步踏进庙门,也许并不是礼佛的大日,善男信女的香痕还在,人声消息,大殿、禅房甚至清洁间都上了锁,只有一尊硕大的鼎立在寺庙空地的中央,朝着大殿的方向深施一礼,为挚爱的人默默祈福,见旁边设有一斑驳的功德箱,女儿赶忙掏出一些零散的钱投入,出得庙门,购买素食品之事已忘却,我只低声地问她,为何舍钱入寺,她略有些严肃的回答,总归是善事,做了心里会安宁,并无太多理由。忽而她又问我,这寺庙里的人都哪里去了,回家过年了吗?真还是孩子,出世之人何来俗世的家,何来这多琐事的牵绊,心若开悟则天下皆家,心若执迷则家亦非家,出世入世岂止是门里门外的单纯界定啊!女儿摇了摇头,全然一副云里雾里的迷惑,喟然叹了口气,我又比她高明多少,我又何曾真正清醒过?
连日来的气温回升,杨柳河的冰面有些融化,依然有不少的笑闹声在冰车和冰刀的“嚯嚯”交错中传来,不觉为他们的安全担心,提醒了几位正欲入冰场的爱好者,惹来了售票处内一个肥胖女人驱逐的逼视,女儿拽了拽我的衣袖示意快些离开,免得影响了人家的生意--强迫着自己假装看不到开化的冰面,掉过头巧遇未拆完的棚户区边一只威风凛凛的黑毛大狗“汪汪”的吠着,自幼喜欢狗儿的我像是突然寻见了丢失多年的童年伙伴“阿铁”,欣喜地迎过去,呶起了嘴却吹不出曾经抑扬顿挫的哨音,女儿下意识地向我的身后躲,边退避边振振有词“书上说过,人在害怕时会传递出一种特殊的讯息,狗儿嗅到后会盯着这样的人狂叫,我不怕,我才不怕”--女儿躲在我的身后,棚户区边的大狗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傻傻的我吹不出曾经的口哨,摸不到曾经的铁链,触不到记忆中的“阿铁”……
郊外的土路一阵阵的黄尘卷起,女儿不疾不缓地畅想着新的学期、絮念着要好的朋友,还有她卧室窗台上需要天天浇水的“小草人”,她的关切,她的善念,她的憧憬,她的小心都在不知不觉中扩容丰富,而我呢,我的牵挂,我的爱恋,我的梦想,是否也在不断地割舍中前行,是否也在不断地思考和努力中趋向真心的彼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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