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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旧岁——年年岁岁乌桕红霜

发表于-2008年02月09日 晚上10:21评论-1条

年初三就要快过了,外面除了零星的鞭炮响在提醒着现在是新年以外,就是沉寂,和平时一样的沉寂。这是已经有很久的,没有来由的沉寂。在沉寂中,儿时新年的鞭炮声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小时候,过年是我和我两个妹妹最高兴的事。因为过年有平时吃不到的零食。最普通的是糖,但那对我们孩子来说也是很好的零食。因为平时我们是不经常吃到糖的。除非家里来了客人,带来了糖果,还有那就是过年。那时我们小兄妹三人会嘴里含着糖,蹦蹦跳跳地围着正在厨房里忙着做菜的母亲嬉闹着或帮着母亲烧火做饭,我们全都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

在过年前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兄妹三个天天都在盼着过年,都在说着过年的事情,说的最多的是拜年。那时候我们全家住在山里。山民们民风淳朴,过年时,全村的孩子都会到各家各户去拜年,每户人家都会给孩子们一些糖果或花生、瓜子之类的零食,有时候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奶糖。那是我们兄妹一致认为最好吃的糖,也是最高级的糖。我们都对它口水直流,也都希望能在过年拜年时得到几颗这样的糖。在新年一天天临近中,我们也都在急切地板着手指数着还有几天,恨不得明天立刻就是新年。

新年终于在大年夜的炮竹声中来了。

大年初一,我们兄妹三个起来吃过早饭,穿上新衣。照例,我们先到奶奶家去拜年。我们嘴里吃着糖高高兴兴地穿过大大的菜园子,来到奶奶家。有时已经有些村上的孩子在奶奶家里了,正在向我们奶奶拜年。我奶奶会每人捧一把炒米给他们,最后也给了我们兄妹每人一捧。我们往往会用双手捧着立刻就吃,因为炒米放在口袋里和其它花生、瓜子等零食混在一起就没法吃了。所以,孩子们一出我奶奶家门口都做着同样的动作,都把头闷在手捧着的炒米堆里,大口大口地吃着炒米。有时还还挺壮观的,整个就是一支吃炒米的队伍。吃炒米时呼吸要小心点。如果不注意,要么就会很容易把如棉花般轻的炒米吸进气管,呛得脸红脖子粗;要么手中的炒米就会被呼出的气喷得四散开来,弄得周围地上星星点点。所以吃的时候要讲方法,要憋气吃、换气吃。可是不管我们怎样小心地吃,我奶奶家门口黑黑的泥土地上,总会落下许多白花花的炒米粒。

吃完了炒米,我们奶奶的年算是拜完了,该是我们到全村去拜年的时候了。我总是和我两个妹妹分头去拜年。我两个妹妹往往会和到我奶奶家来拜年的孩子一道去拜年,而我总是独自去拜年。

我拜年时总会从我奶奶家附近开始拜起。在拜年的时候,大人们都会热情地抓瓜子、花生给我,我也会问起他们家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到哪里去了。我往往被告知——“早就去拜年了!”不过,我独自一人拜年也是好的,是很自由的。我喜欢在哪家多呆一会儿就多呆一会儿,想立马就走就立马就走。

我拜年最喜欢去的人家就是小菲菲的奶奶家。小菲菲是一个和我大妹妹同年的小女孩,她有一个哥哥,和我是同年,我们常在一起玩。小菲菲的奶奶是一位满头银发,脸露着慈祥笑容的老奶奶。她看到我总是笑呵呵的。我也总喜欢到老奶奶家里去玩。在冬天的时候,老奶奶会生一盆的炭火。就算外面北风呼啸着,可是一走到老奶奶的家里就觉得很暖和,很安静。老奶奶那时会安详地坐在炭火旁一边织着毛衣或纳着鞋底,一边和我这个小小的孩子说着话。比如,她总是笑呵呵地问我“小强子呀!你今天中午吃了几碗饭呀?”因为我在家吃饭总是吃的比我两个妹妹多,我父母也夸我吃饭吃的多,所以我对我的饭量是很自豪的,因而我也常常会在老奶奶面前得意地说自己的饭量是很大的,因此老奶奶也就会这样常常问我。我记得有一次,我竟然说自己吃了十碗饭。老奶奶乐呵呵地听着我说的话,她似乎相信了我说的,因为她听了以后也像我父母一样的表扬了我的饭量大。有时候,正说着话,老奶奶会站起来,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两小块四四方方的硬梆梆的糍粑,放在炭火盆上烤着。接着她又做起了她的事情,又和我说起了话。我会看着硬梆梆的糍粑渐渐地由很硬变得软软地垂了下来,颜色也由雪白雪白变得有些焦黄。不一会儿,糍粑的香味就四溢开来,飘的满屋都是。这个时候老奶奶会笑呵呵地给我一块略带焦黄的糍粑。我靠着暖烘烘的炭盆,咬一口那焦黄中透着白亮的糍粑,那夹杂着些许木炭味和糯米清香的糍粑真是好吃,难忘!

从老奶奶家里拜年出来,我口袋总会鼓起好多。我再继续我的拜年。村西还有好几家,其中木匠大伯家和锁子家就在那里。那木匠大伯就是给我家铺木头楼板的师傅。他给我家铺好了全村第一座楼房。他总被我父亲请到我家来干活。他在我家干活的时候,我很喜欢在旁边看着,看他用凿子凿眼,用摇钻钻眼。我对他的摇钻很感兴趣,有好几次拿着也想钻眼,结果被我父亲厉声呵止住了。我记得一次到木匠大伯家拜年,木匠大娘拿出了几个好大的荸荠。我一看就两眼放光——“这么大!”咬一口,感觉真甜!好吃!比我在田里头扒到的野荸荠好吃多了!那野荸荠太小了,还没尝到味道就没了!

小锁子家在木匠大伯家的后面,从木匠大伯家出来,往后拐个弯走十几步就到锁子家了。锁子家是我们村上最有钱的人家,他家很早就有一台电视机了,我们一帮孩子老是挤在他家看电视。据锁子讲他父亲是在上海做业务。我也在他家的镜框里看到了一张他父亲的照片,是在一个房顶上有一面很大的钟的房子前拍的。长大后,我才知道那就是上海外滩的海关钟楼。在我拜年的时候,锁子的母亲会抓些零食给我,有时就会有奶糖夹在其中。我不会立刻去吃,我还想拿回家向我两个妹妹炫耀。

小勇家是我在村子上拜年往往最晚的一家。我沿着村拜年,兜个圈正好到他家。小勇家离我家很近。小勇比我小两岁,我母亲老是在我面前夸小勇比我懂事,我总是不服气。我去拜年的时候,小勇的妈妈总会叫我坐一坐。我记得有一回她拿了一把煮熟后切片晒干了的地瓜片给我。我坐在那儿嚼着,不一会儿就嚼的腮帮子都酸了。那地瓜片是那时许多人家都做的一种过年哄小孩用的零食。我母亲也做的。母亲在做的时候,我常会在旁边偷吃母亲刚刚切好的很软的地瓜片,而边上很大的煮熟的地瓜却不吃。这常常会惹得母亲生气地骂我。但晒成硬硬的干后,却不太愿意吃它了。因为那地瓜片刚入口很硬,过一会儿却又很韧,总不能一直含在嘴里吧,那又不是糖也不觉得很甜,就嚼吧,嚼一两片还可以,嚼多了腮帮子就酸了。

拜年回到家,我总要向父母展示拜年的成果。如果妹妹回来了,我还要向她们炫耀。不过,我妹妹总是成果比我辉煌。因为我大妹的模样很讨人喜欢,头上用红绸扎着两个羊角辫,红扑扑的好看的圆脸上嵌着一双明亮的怯生生的眼睛,大人见了都喜欢,甚至有位大人还给了我大妹一毛钱的压岁钱。我们常常会把各自拜年的辉煌成果摆了开来,在一番吵闹的比较争论之后,就合并一处,把瓜子花生给了大人,余下的糖我们分了。那个时候,奶糖就是我们的焦点。可是那种糖很少,最多的是那种一分钱一颗的硬糖。有时候奶糖三个人分不匀,就会僵持好一阵子,最终往往是我大妹让步,说要多拿几颗硬糖才算。等我和我小妹吃完奶糖后,觉得她也并不吃亏呀,她还在吃着糖呀。

沉寂的外面又传来几声鞭炮声,并夹带着红色的亮光,原来那是礼花炮在响。现在的孩子看惯了礼花,也正如我小时候看惯了鞭炮;也许现在的孩子认为年就是这样过的,也正如我小时候认为的年的确是那样过的。也许现在的孩子认为新年的年味是很浓的而不是很淡的。因而我的这种已经有了很久的年味淡淡的感觉,是不是错觉?而现在这种没有来由的沉寂,是不是也是错觉?现在的孩子长大后会不会觉得那时的年味是淡的呢?那以后的孩子会不会又觉得那时的年味是浓的呢?……是年,本就无所谓“淡”和“浓”?还是年,本就不应该说“淡”和“浓”?

唉!人生代代无穷已,却是年年岁岁不知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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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悲秋道人点评:

人生代代无穷已,年年岁岁不知年。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记忆,我们那个时候,物质生活贫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像现在这样冷漠。正因为穷,人与人之间才更需要走动互相照应。所以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特别是乡邻关系比现在要温馨得多。不过,现在也有现在的记忆,孩子们仍然快乐,大人们不免失落。
文章写出了同代人的心声,欣赏。

文章评论共[1]个
悲秋道人-评论

朋友文笔不错,期待朋友多与烟雨朋友交流。问好新年。
  【乌桕红霜 回复】:    呵呵!谢谢你的点评!也问候你新年好!
    我同意你的有些观点。其实究其深层原因我知道是“贫富差距”,以前我们都一样穷,现在却有了天壤的差距。有了差距就有了等级,有了等级就有了高傲、冷漠、自私……,还有卑微、压抑、不满……在以金钱为主流意识的今天,呵呵!人内心的情感、心理都复杂到了极致。在生存意识强烈的驱动下,在复杂的心理状态中,猜疑、争斗、隔阂、倾轧……就很容易发生,如不发生反而是怪事。
    除了这条深层原因,当然还有其它的原因,细细想来,是复杂的。我身处这个时代就受这个时代的影响,浮躁的心始终不能平静,对这篇文章的结构和内容处理很显粗糙。思想也没有作过多的扩展和深挖,仅停留于肤浅表面。文辞的语言运用早已生疏,文思神采早已枯竭。……呵呵!我现在就是这个时代许许多多“四不像”悲剧中的一个。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斤散尽还复来。”以此自我安慰吧。哈哈!

[2008-2-10 11:41:47]at:2008年02月10日 早上8: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