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界
(一)
牌坊村,梧桐树,灰乌鸦
唱歌的蛐蛐,跳舞的青蛙,做梦的白发
腰带,勒住饥饿;胡茬,戳痛光阴。莲花,艾艾的
雾蒙蒙的月亮,眯瞪瞪的太阳,醉熏熏的晚霞,人影儿,晃着
狗窝里的鸡崽,羊圈里的麻雀,被窝里的野草,吹过老堂屋的风
吹着墙头上的野草。墙头上的野草离被窝很遥远,不晓得被窝里的故事是温暖的
一场风骚抱在怀里,一段风流穿在裤裆里。老鼠尾巴上沾着一根蜷毛儿
老牛放的屁,放屁的老牛;骑着老牛的童子,才刚刚吐出娘柔软的妞妞头
老公公的洗脚水,儿媳妇的雪花膏;树上的鸟窝,树下的鸟窝
一窝鸟,在书本里睡觉。三更天才刚过
一只猫,在窗沿叫春,窗沿距离床沿,尚有三米
距离白天的耳朵,很远很远
黄鼠狼还没有绝种,继续惊扰你的梦,此时就在鸡圈里,捣蛋
是谁仅仅穿着裤衩,跑出来撵着黄鼠狼。孰不知
有人在身后撵她。草丛里,虫儿唧唧
草丛里,虫儿唧唧
牌坊村,破土庙,亲老表
撒娇的红头绳,抽泣的搓衣板,干涸的大水缸
路口的心伤,伤口的镰刀,刀口的麦芒;风口的裙子,飘飘
小媳妇口里的老婆婆,老婆婆口里的老爷爷,老爷爷口里的
烟袋锅子,正冒着烟儿,和炊烟一起升天。而那
天上,正飞过昨天的鸡毛和蒜皮
臭水沟,死蛤蟆,碎叶儿,烂布头,小桥流水暗自愁
尘土,蝙蝠,雾霭;咸丝丝,酸涩涩的光;茫茫然,空空然的思绪
白云飘过病树头
房梁上的半张狗皮,屋檐下的断尾壁虎,一声咳嗽,颤悠在村头
发黄的老账薄,摸过的黄狗屁股,第一百次端起的酒杯,千声哀叹暮色里
黄瓜架架住春天,豆瓜秧拴着夏天,秋天的蜘蛛网,织着冬天的棉衣
磨盘里磨出石头的浆汁
岁月的旧面纱正蒙住拉磨老驴的眼
(二)
牌坊村,向日葵,摇钱树
苦菜花。茅屋下一滩狗屎
塘里飘着死鱼。肩上背着行囊。眼神儿,凄凄的
慈母手中线,缝得心儿酸。月亮娘娘蹲在瓦片上。瓦片斑驳
杏树上挂着惆怅。杏叶儿发黄
枣儿,酸酸的
却已经熟了
最后一次疯狂,就在西厢房。窗花,盛开着
吹不灭的灯笼,长夜里的光。你抚摸啊,这光
藕断,丝断,执手挥泪别
蛙声一片送给你,直往前走
炊烟袅袅送给你,莫要回头
万声叮嘱送给你,娘是你永远的娘
爹是你永远的爹。牵挂,像瓜秧
一颗红豆送给你,想你在心尖尖上
一封信,寄来满把辛酸泪
一个电话,诉说城里的大街小巷;麦子熟与不熟,不管了
不再回来收割了
墙角的老犁生锈了
儿媳妇的土地荒芜了,一把镰刀时刻挂在心头。镰刀生锈了
鸳鸯枕头,不见鸳,只见鸯,鸯也游上了岸。鸯想念水,讨厌水
“个愁煞人的冤家”鸯说。她的羽毛灰暗起来,散落几只飘在风中
风是黯然的。风既是愁怨的奴家,也是禁口的哑巴
嫩嫩的伢子,哭。妞妞都堵不住哭声
淘气的麻雀,却喳喳乱叫。去你娘的!叫什么叫!?
一盆脏水,洗刷内心阴霾的脏水,泼向树上的烦人精
田野里,树梢戳进天空
伸手一摸,天空是空的。难怪乡人都说
天空就是塌了,压下来,都砸不死人
看来是真的。眼下,天空可不就塌了吗
白发更白了
思念长成野草了
蝴蝶埋葬阳光
作者:陈三界原名:陈晓站联系:13931537192chensanjie·888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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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一切批评的声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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