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寂寞难耐,偶去聊天室,恰遇昔日之异性聊友,相互之间,自然免不了一番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和话中带刺的客套。与未曾谋面的聊友彼此心照不宣的胡扯几句,随之找个笑话哈哈过之后遂转正题。也算无独有偶,适逢偶稍有感慨,胡聊几句关于如今文学之路越走越艰难之类的废话,不意竟引起聊友的兴致。她们慨然宣称若偶我能痛改前非,更换门庭,不再无病呻吟的乱搞那些任谁也无兴致的诗词古韵抑或高山流水之类的陈词滥调,自此专心于色情文学,他年之后,定会鼎立于色坛之上,或占一席之地;就算不能三分天下,定也能混个色府的刀笔书吏当当。
偶疑惑万分,竟然至今未曾发现偶身上还暗藏色情文学之细胞与天赋。惊惶之余,窃喜之下,遂询原委,并希图对方认真以告,如有可能,自当奋力上游,不再继续当前之无奈。
未几,聊友哈哈过后,以一言九鼎之势,诳高论乃迭出:“君乃好色之徒也,量登徒子亦不过如此而。若君自今日起,量己之长,克己之短,善使文笔功力于床锦股腚之间,定能于经年之后,勇夺色府状元亦不在话下。”
余惊诧万分,自拾笔墨至今,竟未晓如此高论,实在惭愧万分。羞愧之下,感慨读书三十载不过枉做一书虫,若是这般粗浅道理尚未习得,如何怅言鲲鹏展翅,卧龙出山之鸿鹄大志?
然片刻之余,疑惑顿生。看世间万象,猪狗驴牛牲畜之辈尚且好色,何况我辈?好色,乃天经地义之理,何人可避?况偶自幼习得高山流水之趣,亦曾立下夙愿,此生当以闲适为笔,闲情作秀,雕兰画栋,腐儒游生。纵使或是以现代文发表私论,慨叹人间,亦不过自感江郎才尽之患,恐歇笔之时,才情倒退也。正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自慰之法而,而以而已。
然,聊友如此高论,细量之下,实令偶不敢苟同。诸君且自托清茶一杯,浅斟低酌,听偶细细道来。
其一,仅仅好色就可遑论色情文学,此一差矣!众所周知,文学之功,非于一旦可得。文笔功力自是寒窗苦读与笔耕不辍而获,非好色之常性所能左右。色情文学亦是文学之一葩也,若非文笔功夫深厚者,焉能自谓他年之后定会勇夺色府状元?况细看今古色情文学之园,一部《金瓶梅》早已占尽色园春色。后人为之,能出其右者,凤毛麟角而。今以微蝉之力,纵使点灯熬油,续伏案三十载,亦恐为晚矣,更遑论色府之状元乎?
其二,色情文学,自是色情为主,当别于爱情题材。粗浅看来,色情与爱情,往往貌似而实则神离。若非通晓全文,明其立意,仅就一般情节描写,概难定论。自古以来,色情与爱情似乎占据了文坛题材之冠。而其中细微差别,当是读者内心取向所致,自然容易泾渭分明。色情,以描写“性”为主体,爱情,以男女之间的关系为主体。古往今来,男女间之襟肘权衡,往往与社会-世态-经济-家庭-观念等等外在之因素牵扯。是故若是关乎爱情,题材之宽泛,当无极也。纵使亿万骚人墨客皆举爱情之大旗而为文,亦是千姿百态,难觅雷同之作。而色情之题材之短,掌骨之间,权衡为文,前人已是风骚绝唱,我等自是难出其右。文思枯竭之患,定会伴随笔墨,苦不堪言也。若非作者披沥数十载,每日游玩于女色之肱股之间,亲身体会色情之精妙,且遍历天下美女,得其阴华,又或天生色之才赋,恐难写出精华绝唱,难服人也。吾等小民,自是无缘结识天下美女,更遑论遍历其色,尚自知未具色之天赋,如何写得出精彩色文?
其三,色情文学与其他文学体裁在写法上道不同也。举凡色情文秀,自是浪子无疑。仅就体验色情一件,以己一介贫寒书生,家财无贯,如何得逞?若是相貌堂堂,属天下美女一见即中意之俊男,亦可堪酌。可惜在下虽不丑陋,亦是相貌平平,若放置于都市之中,瞬息即可湮没于茫茫人海。故若欲以色相迷惑美女,此路不通也。再论色文写法,自须起伏跌宕,宛转有余,桃色争艳,阴阳充沛方可钩人眼目。若非善为床榻之事者,焉能以台案笔墨,而穷尽风流韵事之精妙乎?偶尚有一丝自知之明,无非常人也,亦具好色之品性。内有贤妻,外有高朋,自是谨小慎微。如今日日糊涂生计,夜夜工于笔墨书画,亦不过养生之余趣也。南柯梦里偶立鸿鹄之志,日常自是燕雀之态。是故,色情文学,于偶实在不敢妄想,至于色府之状元,遗憾终生矣!
思念至此,结论自出。遂叠出感慨与聊友:以吾之力,更换门庭,改弦易辙,实在非为明智之举。色情之路,艰涩难行。吾自当继续前车,纵使染上无病呻吟之恶习,亦喜唱和高山流水之诗词古韵,间或磨砺杂文散文等,以备不时之需。若乎君等勉为其难的非要偶写些关乎色情之文字,偶现在就有四句送与诸君。粗俗浅淡,仅博一笑,望诸君莫要介怀。此四句为:“男人的那个硬起来了,女人的那地方湿了,他们相遇了,于是抱着打滚了。”
文学之道,题材自是无穷无尽,唯色情之题材,艰涩狭窄,难以持续为之。纵使妙笔生花亦难掩盖其内涵之贫乏。况人类之生息繁衍,色情非为最主体。细算起来,纵使天生之色情狂,纵任天下美女放置其面前任其纵欲又如何?就算是天神,亦不可能时时纵欲,何况人乎?思来想去,人生之绝大多数光阴,非为色情,而为生息而。如此这般,方可为文学寻回一线希望!
以上笑文一则,读者诸君若能赞同,偶当不胜感激;若是别有他想,欢迎交流;若是不屑一顾,全当笑话。能博诸君一乐,窃自以为没有白忙一场。
2008年2月4日
山野居士写于日本福井市寓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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