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无礼，多致伤害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1]，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2]。君子笃于亲[3]，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4]。”

——《泰伯第八》

【简　注】

[1]葸（xǐ）：拘谨、胆怯。

[2]绞：急切、尖刻。

[3]笃：厚待，真诚。

[4]偷：淡薄，不厚道。

【意　译】

孔子说：“谦恭，却不知礼，就难免疲倦不堪；只知道谨慎，却不知礼，就会胆怯懦弱；专凭敢作敢为的胆量，却不知礼，就会盲动出乱子；标榜心直口快，却不知礼，就会尖刻刺人。在上位的人能用深厚感情对待亲族，老百姓就趋向于仁德；在上位的人不遗弃旧同事、老朋友，老百姓就不会对人冷漠、淡薄。”

【理　释】

万物有序，宇宙虽洪微无限，却鲜有毁灭性的冲突。万物的秩序，由天道以心性、威德的高低界定。万物无序，是指尘世，尤指今日之尘世。尘世没了心法的约束，没了道德的标准，所以乱象横生，危险至极。

约之以礼，人便有了外在的约束。礼之从道，人便可以由表及里，渐次触探真理大道，进而从言行的自我抑制，升华到内心的理性自觉。无礼之人，心中必定无道，言行必定无忌。无道则淆乱是非、不辨正邪，最终自毁根基、自断前程，再将永恒的生命彻底葬送。无忌则无所不言、无所不为，必定伤害外物、他人与群体，最终或被抛弃，或被毁灭，绝无第三条出路。

有礼，就能在谨慎之外，阳刚磊落；在勇毅之外，沉着稳健；在耿直之外，委婉温和。如此，无论何人接近，都会如沐春风，如饮醇酒。

【例　述】

管仲病危，齐桓公问计。管仲说：“我一直为您喜爱易牙、竖刁、卫公子开方而担忧。”桓公说：“易牙把他的幼子烹熟给寡人吃；竖刁自宫其身，以侍奉寡人；卫公子开方放弃自己的千乘之国而陪伴寡人。难道他们对寡人还爱得不深吗？”管仲说：“易牙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爱，怎么能爱君主？竖刁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珍惜，怎么会受君主？卫公子开方丢弃千乘之国的太子地位，到齐国来侍奉您，只为从您的身上得到更多。对这三个人，您一定要除掉，否则后患无穷。”桓公沉吟半晌，才勉强答应。

管仲去世后，桓公把易牙等三人打发出宫。不久，却感觉食不甘味，就召回易牙；感觉宫廷里的秩序太乱，就召回竖刁；感觉没有甜言蜜语，就召回卫公子开方。后来桓公生病，三人竟把他关在一间屋子里，不准外出，不供给饮食，也不许外人进入。桓公被折磨至死，67天没有入殓，90天没有安葬。公子开方把七百多社的土地和人口送给卫国。三人还相互勾结，杀掉百官，拥立公子无亏，使齐国陷入一片混乱。

杀子、自残、弃千乘之国，既不合常理，也无礼到极致。因此他们极致的舍弃，都是为了极致的获得。说其舍弃的极致，在于杀子，必狠毒莫比；自残，必霉暗无比；弃千乘之国，必阴险无比。说其极致的获得，在于将国君玩弄于股掌之间，杀百官如同刈除草芥，送国土如同送私物。他们先伤害自己，其实是为了更大程度地伤害他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