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久的时间,我没有写过风花雪月的文章了。而今晚,一钩蓝的发窘的上弦月和满天繁星长在我的春夜里。留情于朗朗的中天,留辉于积木样垒砌的楼群,从太阳的背面摩挲我姗姗而来的古老民居,穿行在我枝干稀疏的杨林,流淌诗意于浓墨般的田园,普洒清辉于平直的路面,疏朗夜行人淡淡的足音,于无声之中隐隐将白日花瓣样鲜活的街道,洗刷的清明如玉。听不见虫鸣,没有蛙声,唯有不眠的霓虹在远方的天空扭动它艳媚的舞姿。
乡下的路,静悄悄的,偶而有几个夜行人夹着烟卷,在朦胧的月色下,点亮一点两点拉长又缩短的背影。高楼灯火,明明灭灭,闪光的窗户像一个个浓缩了的调色盒,给夜的背景上耸立的高墙、涂抹一方方亮丽的色块。而远方,风情万种的星星灯,悄悄穿过这春的大街小巷,述说他们细细碎碎飘忽不定的心事。
我望着古老的西门,反射着灰黑的光泽,让目光在漫无边际的天空与白日翔舞的风筝一同漂浮游旅。悠冥的心,极力想要记起那些凭借人的智慧长了翅膀的精灵儿是怎样的从地面飞上天空,又是怎样的飞向远方,在淡了的云层里消逝于无形,给春风四起的田野与温熙的阳光,洒下一篇篇飞翔的诗词,给这闪亮的或晦暗的日子,点缀些激动人心的情节,使严肃单纯的天地之间,顿然袭来一阵阵鲜活的飞禽走兽的博览。
天空是巨大的,宇宙是无限的,所有人类的创作手段在它广博的胸怀里,总是显得那么单薄贫乏。不论你放飞满天的航天飞机,还是放飞墨守陈规的蝴蝶、老鹰,在浩瀚的宇宙之中,总也显得幼稚,显得不很拥挤,像密匝匝的星星样,相互都有自己的运行轨迹,有自己的天地。
三月的春天是开放的,春天的三月是宽厚的,三月的春风是刚中见柔的,春风的三月是拙中藏秀的。不论你是异乡的游子,还是久居本土的市井雅俗,不论你是白发老人,还是嫩若鲜笋的童子,都惦着三月。都盼望它透明的日子里,那个生长风筝的故事,所有走进故事的人们,瞬间都变成了孩子,心牵着风筝一路小跑,总想自己的风筝飞的最远最高,令妇儒老幼皆仰天视之,间或有几只好高鹜远的风筝,挣脱了主人的线索,飞往自由的天国,吸引地面上成百上千双眼睛直盯了这远去渐高的鸟儿、虫鱼,赞叹它们自己驾驭生命并且独自走的勇敢,又惋惜它不辞而别给它的主人留下了一长串遗憾。
我每每站在夜的三月的田野里,站在空旷寂寞的草坪上,想白日里风筝的潇洒,看牵线人心情时阴时晴,看断线风筝的无忧无虑、看挂在树梢或电线上的风筝的悲壮,心中油然而生出一千种说不清的诗情画意。
而今夜的天空没有一丝风,没有一只风筝,没有一个人在星月之下向浩淼的天空放飞一个梦想,没有一个行人将脚步停留在田野、草坪乃至光滑平直的公路上。唯我因不眠,将心流放到了郊外,静静地踏着三月,走过早春季节,走过风筝翱翔的天空,穿过上弦月蓝色的弧线和群星洒落的清辉,将儿时的风筝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天空放飞,用童心牵引着风筝,飘上月芽、星点,将我的幻想带上久已远离的童年的田野草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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