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担任会计担了三十几年了。父亲带出了一批徒弟。父亲的徒弟充实到其它战线上去父亲的徒弟个个都成了这条战线的主管会计。父亲因此获得了“会计王”的美誉。
父亲晚年又收了个徒弟。父亲自从收了这个徒弟,父亲那古板的脸上难得地绽出了笑。
大队班子改造,书记考虑来考虑去,书记决定父亲还是担任主管会计。书记亲自登门做父亲的工作。父亲待书记做定,父亲不待书记开口,父亲说,还是年青人上吧。书记定睛看了看父亲,书记叹了声,书记站起身来走了。
父亲的徒弟刚上任,父亲的徒弟待父亲恭之如父。百依百顺。久了,父亲的徒弟觉得父亲有些碍手了。父亲的徒弟开始退下去。父亲说,年底。父亲的徒弟开始皱起眉头。父亲的徒弟却等不到年底。父亲的徒弟七捣弄八捣弄,父亲的徒弟竟捣弄出父亲贪污了。
父亲贪污一事一张扬,方圆爆响了。
书记知道后,书记连连叹息:不听的呢。不听的呢。书记拔腿就往公社跑。
公社成立了清查小组。
清查小组清查了一个多月,还真清查出了几大条。清查小组组长向公社党委书记作了汇报。
公社书记听完,公社书记手一挥,公社书记冷冷地说:落实吧。说完,公社书记站起来要走。公社书记一扭头,公社书记见清查小组组长坐着没动,公社书记转过身来,问,嗯?
清查小组组长说,不信,我死也不信。
公社书记说,嗯?
清查小组组长说,我了解。
公社书记说,嗯?
清查小组组长说,都几十年了。身上又几块疤都清楚。
公社书记说,嗯?
清查小组组长说,三十多年的党龄作保。说完,清查小组组长站了起来,蹬蹬蹬走了出去。公社书记望了望清查小组组长的背影,公社书记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
清查小组组长走进父亲的屋子。清查小组组长见父亲坐在桌前。桌上摆了撂纸。父亲闭目养神。清查小组组长咳了声,清查小组组长坐在父亲对面。父亲却仍闭目。
清查小组组长劈头就说,你贪污?
父亲说,你清楚。
清查小组组长说,糊涂。
父亲说,清醒。说着,父亲推过桌面上的哪撂纸。
清查小组组长低头一看,惊问,你知道?
父亲说,我教的徒弟,徒弟尾巴一翘我就知道徒弟是要拉屎还是拉尿。
清查小组组长说,哑了?
父亲说,你了解。
清查小组组长说,回吧。
父亲说,为难。
清查小组组长说,这是决定。
父亲猛地睁开眼。父亲忽地站了起来。父亲双手撑着桌沿。父亲身子前倾。父亲定定地看着清查小组组长。父亲说,悔呀。
清查小组组长一惊,清查小组组长抬头看着父亲。
父亲说,带出了这么个败类。几颗豆大的老泪顺着父亲那爬满皱纹的眼角滴落了下来。“叭哒”,泪珠扎落在桌面上,溅起了几条泪花。父亲也不用手去檫。父亲那直板板的身子陡地佝偻了。父亲转过身来。父亲迈着蹒跚的脚步,父亲一摇一摆地挪出了屋子。
清查小组组长连忙站起身子。清查小组组长脉脉地目送父亲那佝偻的背影知道远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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