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哀怨的曲子,像天使的眼泪,浸泡了厚重的云,滴落人间,已是冰澈清凉的音符,不着痕的、重重地敲打在你的心上,面对满窗花色,徒有秋雨掳后的凄凉,和一池萍碎的心伤。
“月亮出来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远方;哥像月亮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如此甜蜜撩人的词儿,一经乐器的演奏,竟成了丝丝的酸楚;听那声声叫着的、唤着的,明明是无可避免的殇,是上辈子就注定的生离死别。
幽婉、凄怨,在这无人的深夜,让你完全忘却了自己,只想随着涌动的河水,归向遥不可知的前方。枯草、衰藜,死去的蚱蜢、高飞的鸥鹭,都来与你刷刷作伴。你像调皮的山女,携着一颗稚童的心,跷着脚采下一朵黄花儿,斜插上你的鬓,而后,卷起裤脚,光着脚丫,扑腾腾踩碎开不败的水花;弯腰,掬一捧清澈,兀自看着、看着,直到夕阳落下山坡,直到流水一分分从你手隙滑过。
第一次听这曲子的时候,写了篇小文《忧伤的幸福》,那时浅知幸福不是绝对,都隐含着忧和伤,而今始知忧伤是一种无奈,是幸福的大比例的调味剂,它牢牢浸在你名曰“幸福”的灌里,每日品,每日尝,好不思量。
心里忽然生出恍惚,不知已置身何处。今日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明日独步天涯,雪舞纷飞。或许,我终找不到那个借我憩息的洞,只合着,在这片辽旷的土地上,让今年的雪,将我寸寸掩埋,直到我化为冰冷的雕塑,直到冰冷的心里,忘却了等待,也忘却了期待。
泪滑落,印出蓝色的花儿,密的蕊,淡的缘,好不真切。原来,世界精妙之极,花开万种,都少不了此。没有泪花,就不会有娇盛的牡丹,就不会有俗艳的玫瑰,只有随夜而衰的昙,赋得上这串串的晶莹,一出而逝,宛若爱情。
“望见月亮想阿哥,一阵清风吹上坡哎;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月亮出来照半坡哎……”想必,这日的月,也必是凄凉,不然,乐声何此清柔,惆怅中缭绕着缠绵。或许,橡树枯了,青藤殁了,赖以继生的心根儿,也焚毁了。一座亭园,哪怕外表多么坚韧,春意盎然,根焦了,枝疲了,也躲不过凄风冷雨的秋,不几日,便会纷纷萎谢,空余穷枝颓干。
“月亮出来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远方;哥像月亮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这河,这月,如此的静谧、和谐,像碎碎的白银,像清凉的细砂,磨着你的脚,往你的心里钻。掬一把,掷入河心,沙沙、沙沙——听得见酥颤的心语;月亮碎了半边脸,或是心,摇摇的、摇摇的,划开圈圈涟漪,让独坐的你好不平静。
“月亮出来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远方;哥像月亮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这河,唯有月的眷顾,才会生流不息,才会清畅淋漓。若这月阴了,或被彩云捉了,它也失去了婆娑动人的光泽,或许,一夜之间,就会干涸。月是河的心啊,那晶莹、那剔透,容不得一丝玷染,尘间万象,上不了它的心缘。五月槐花,过了季节,就落了,若被蜂儿蛰了,说明我的生命,亦到了。
“月亮出来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远方;哥像月亮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哀伤的曲子依旧在流淌,淙淙的水声,淙淙的泪;匆匆的故事,一生的负累。也许那个山坡上唱着的,只在今夜,明晨儿,或许像露珠一样,就被美丽的太阳焦化了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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