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日里,朵朵的雪,白而纯而透,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轻柔地依附着徐徐地风,悄然而舞,轻舞飞扬,余后,洒落尘土,漠然私守。
我,着一件蓝白相间的绒衣,伴着袖沿和衣边的绒毛,顶着一斗大的绒帽,露着一双深邃的眼,那白色绒帽里有张透着僵紫的脸,暖暖的语气随着呼吸流失在这寒的气温里,以至于最后的消失,如团烟的出没,瞬间即逝,还有那黑而卷的青丝顺着帽沿而落,紧紧的依靠着脸及耳后,犹如刚踏出雪丛里的孤单女子,隐然的蕴藏着一份冰凉,一份剔透,只是淡淡的,淡淡的。
冒着纷飞的雪,我并没有撑开伞,只是埋着头,迎着漂亮的雪花,踩着小心的步伐,徒步向前,前方有一水潭,四周被黑黑的雪包容着,我的一个不注意,重心失衡,就当脚下横向发展时,一有力的手扶住我的左手,身子也被对方的另一手把持住,原来梦想的春秋大幻想之摔跤变花脸的幻觉也在那瞬间在我的脑海里嘎然而止。
“谢谢!谢谢!幸亏有你……”正当我转身,带着一脸的感谢时,我只看到了对方的背,眼前远去的背影,175左右的高,不胖不瘦,一身黑的衣服,背有点驼,双手自然的放在衣袋里,越行越远,越行越快。我忽然间似乎发现了什么,只感觉呼吸在短时间里变的急促,脑海里一遍遍的复制着那个身影,面对着那个即陌生而又感觉熟悉的身影,我顿时变的茫然,我喊着,一遍遍的,失去理智的敞开嗓门,大声呼喊着:
“一明,一明……”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一次次的被四周车水马龙的声音重重吞没了,我饱含着热泪的眼,模糊中依然能感觉对方的身影因那一声声的呼唤有着片刻的停留,只是伴着一声声的歇撕底里,那身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拐角,我愣着傻在那,毫无表情,似乎,时间就在那片刻停止,地球也不再因为其引力而放弃了转动,那晶莹的泪也不曾跌落,只是默默地悬挂于睫毛的末梢,就因那份眷恋,那份不舍,那份追随。
许久,我开始挪了一下脚步,慢慢的,开始无意识的踱步向前,只可惜落了一个空的躯体,麻木的游走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飘荡在那条长长的望不到边的十字路口。
(二)
时光开始不自觉的倒流到了三年前,我背着黑的双肩包在公车上,车里人满为患,拥挤的厉害。等公车快到站台,一位好心的阿姨推了我一下,小声的说:“你应该好好的谢谢刚刚站在你背后的小伙子,要不是他你的钱包早没了!”我还一脸的木呐时,只见那个人已要下车了,我自然反应,重新提着包,向他追去。
一段无声的出场却让我和一明相识了,为了表示感谢想请他吃饭,可惜他拒绝了,只说不需要破费,但留了电话,于是平时我们会偶尔的联系,一明的豁达,幽默,智慧在无形中展露无疑,并深深的吸引着我,自然而然,我们开始牵手在繁花似锦的喧嚣路口,依偎在浪漫如梦的花前月下。
一年后,刚好我生日,出差在外的一明风尘仆仆的提早一天回来,准备为我庆生,我雀跃的看着围着围裙的一明不辞辛苦的在厨房和餐厅之间跑进跑出的忙和着,而我依然舒服的靠着柔的棕色布艺沙发上,咬着薯片看着画面精致的泡沫剧,那时候的我能感觉天特别的蓝,花特别的艳,风特别的柔,弥漫着的空气也特别的清晰,我开始一味的透支着那份幸福。
“静,我点了蜡烛,你把窗关了,我出去一趟!”
“好!”一明在我的额头亲吻了一下,就解下围裙出门,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却在那声轻轻的关门声中颤了一会儿,我原以为是窗外有风的缘故,只可惜……
在一明走后不久,我乘着窗外飘来的风,迷迷糊糊的倒在了沙发上,沉睡着!时间也不知道流逝了多久,而我只是贪婪的梦游,等开始有意识醒来时,我只看清四周是白色墙面,白色床单,及身边的白衣天使,还有泪眼婆裟的妈妈,我终于弄清楚自己已经在医院了,只是手臂上绑着纱布,我一脸的好奇:
“妈,我怎么在这里?”
“静呀!屋子着火了,刚刚还好有个小伙子救了你!只是……”妈妈在哽咽,我知道一定出事了,那人是一明?
我一掀开床单,赤脚跑着冲出门,抓着巡班地护士:
“一明,一明在哪?”
“你告诉我一明在哪?”
“告诉我!”我死命的摇着那护士的手臂,疯了似的叫喊着,胸口的那颗心极力的在碰撞,在撕裂,在咆哮,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就象在奋力的追逐那根能决定九死一生的救命草,或许我的一伸手,一明就能笑着出现,远远的走来。
可我只在一间透过玻璃的重症病房里,看到了躺在那的一明,浑身的纱布,头厚厚的固定着,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太多太多的管子插在身上,我居然分不清心是疼了还是麻了,好象那管子就活活的插在自己身上一样痛苦难忍,我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是一明?更没办法接受刚刚还在为我准备生日餐的一明会是如此不堪,面对着生死未卜的一明,我一遍遍敲着那玻璃,随之,自己的身子在缓缓下滑,体力不支,瘫在地上,晕了。
我醒来的时候,妈妈告诉我:
“救你的那小伙子病情严重,他家人把他接走了!”
“妈……”我黯然的饱含着泪,却无语。
“静呀!他离开的时候我去送了,看的出来他爸妈很通情达理,没怪我们什么,他是让直升飞机接走的,听医生说他家人已经安排好直接送去国外医治!”
“……”我两眼发花,目光呆滞,欲哭无泪。
(三)
出院回家,我去了那间烧焦的屋子,面对的一屋子的零乱不堪,恍惚中我居然在混乱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枚白金戒指,我问自己那会是一明那天出去买的吗?细细的,却特别的精致,套在我的无名指,刚好!
回忆起,那场无情的火,就因那扇开启的窗,一明曾叮咛过要关,只是调皮闪动的烛火轻轻的被风撞了一下,便无声滑落,遇见了薄纱的窗帘,迸发出耀眼的火花,而我却在那梦的海洋畅游着,最后被浓烟呛晕,一明为了救我冲进火海,可是他自己却……
往后,我开始忧郁,抑郁,之后自杀,可最后捡了一条没有生命的躯体,我心如死水,无处疗伤。
每每回忆,我心痛难言,羞愧无颜,后悔无涯……开始,开始忏悔,学会了四处游走,学会了佛堂静坐,学会了三叩九拜,也学会了把心安放在一明唯一遗留的戒指上,望着那道深深的戒痕,我,已久久不曾复活。
我尝试着对一明的寻找,在电视,在报纸,在bbs,在角落的电线杆,都曾烙下我对一明的呼唤印记……
后,不断有消息过来,可惜音讯渺茫,依然天各一方。
只求一明尚在人间,我愿削发素衣步空门,此生求佛烛台度余生。
(四)
后记:
想起《秦风•蒹葭》里的那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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