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雪，覆盖了院子

覆盖了一切生物生存的痕迹

你单行于雪地

看不见雪下面的世界

看不见底下是不是冰结所有的粮食

我在屋子里

你在我的视野中寻觅

雪地里

你颤栗地用心装着世界

□雪

把世界打开一个缺口

把黑夜打开一个缺口

把村庄也打开一个无比僵硬的缺口

什么能从里面走出？

什么能从外面走进？

这是暴雪的第二天，它撒下的白

多少都让我想起殓葬的睡衣

□爱恨

之前，我一直等待

雪这种干净的和谐的逾越生命高度的呼唤

就像那些麻雀作客我家的院子

——没燃炊烟。没开房门。没人居住

本来，那种白来了

像一种干涸复活在心底涌动着

就在昨夜，我梦见一只孤单的麻雀

——没有巢穴。没有亲人

挪着冻僵的小爪子，企图在我家院子寻一些充饥的粮食

直到它伏到雪的地层

也没找到院子里流动的人间气息

□白

在一场暴动的雪事里

捡一枚晶莹的，来冰结我此刻冉冉升起的爱恨

在这之前，我只希望：

能转悠几下渐渐昏暗的瞳孔

眨几下似睁紧闭的眼皮

如果，还有足够的力气去偷粮食

给一只比我更悲伤的麻雀。我将不分昼夜

像老鼠一样打洞。搬运。存储

并把粮食抛在雪地上

如果，我还有思想

我就做梦，去窥视一个村姑的身影

以及她背后藏着的春天

想她，一定面山靠门缝补着破旧的衣衫

想她，一定遗漏很多秘密

找不到人交谈。像找不到粮食的那只麻雀

有巢寄居，没人依靠

当黑也煞白的时刻

我再幻想她轻轻踏在雪上吱吱呀呀的脚步声

幻想它荡入我的心底

把我荡进一抹春色里

□远

穿过黑夜扑扇的声音

我到达我的乌有之乡，我看见

远在村庄的另端

寄居着一群与我相仿的人

缓缓地向村庄侵袭

向窄窄的幽径，舒坦的田野，酣静的河流，低矮的房子侵袭

他们不乘风破浪

他们面带阳光，微笑亲切

即便撞到暗礁，也波澜不惊

就像我撞见他们用于侵袭的工具

风暴与它们无关

我不能主宰，也不能深深地理解

是我远离了他们，还是本来就隔着如此遥远的路程

□日子

一个人

和他积攒多年的忧愁活在一起

好些年过去

他们形影不离

走在城市垫脚的马路上

郊外有小镇，是他们觊觎多年的居所

在秋冬之交

停下来，审视

一些人扛着希望奔波

一些虫子丢失青春

一些植物在缝隙里撑起梦境

以及它们相互触碰暗礁的声音：

雪落无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