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剪轻琼作物华,春绕天涯,水绕天涯。
肆意飞扬了三日的漫天大雪,今天,终于“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了,于是,心底再次滋生了回乡的情愫。
早晨,掀起落地红帘,打开窗,空气清冷清新。楼下的花草、树木、亭台、秋千,依然在沉睡在厚厚的雪被里;汽车也似乎懒得醒来,静静地卧在那里,不肯动弹一下。
出门,早餐。前几天接连拍了不少雪景的照片,本来是一件很惬意而兴奋的事情;可是,那雪一天比一天紧,连绵不断,阻断了妻子从上海回家的路,也阻迟了我们过年回家的日子,渐渐地心里就泛起了惆怅厌倦的情绪。
楼下小区的路,一半已经给保安连铲带扫地清理干净,一半是层层叠叠的冰雪。经过一夜的冰冻,雪更加晶莹了,也更有张力了,踩在上面只留下些微的痕迹。前几天,小区随处可见的红山茶,鲜艳娇美,此时仍然不见她们的一些影子和颜色。这场雪,一点也没有沾染江南女子柔媚婉约的风韵,倒有些北国大汉粗犷豪放的气概。
小巷里,一遍狼藉,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两边的香樟树,都低低地垂着,下面尽是掉落的树枝,占去了大半的路。有的树枝居然有碗口粗细,都齐齐地断裂了。真是想不到,那么轻盈美丽的雪花,竟然有如此这般的本事和威力。街道办组织了工作人员上路维护。有的铲冰,有的清理树枝,有的擎着长长的竹竿捅落树上的积雪。每每捅掉下一些积雪,那树干便往上扬一下头,如释重负的样子,也似乎点头致谢的神情。
一轮白日从云端探出头,撒下冷冷的光来。虽然于融雪无补,但毕竟是天晴了。本来想效法古人去踏雪寻梅,而梅园便是最好的去处,但是眼见得这般情形,一来担心行车不便,二来似乎也没如此必要矫情,也就作罢;还不如为这些花木做点实际的事情,充当一回护花使者,也算我平日里赏花的回报吧。
走小桥,过运河。桂花树上,雪花锦簇;玉兰树上,玉蝶满身;翠竹丛中,琼花迤逦;只有梅花枝上,清丽淡淡,幽香浓浓。似如明代华幼武在《睡起》里所云,“南窗一枕睡初觉,蝴蝶满园如雪飞。”只不过改为“雪花满园如蝶飞”就更贴切了。
没有任何的工具,好在这些花木并不高大,轻轻地牵手,轻轻地扶摇,就可以落下大团大团的雪花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走过来,看了一会儿,说:“原来你是保护花木的啊!园林局的吧!”我笑笑,说:“压坏了,就太可惜了。”男子接着说:“今天早上我还抖落了好多雪呢!”哦,原来他也是个护花使者啊,我想。男子见我不停地忙活,也加入到我的工作中来。
黄梅树,枝本来就不浓密,更兼没有树叶。虽然枝上歇落了几寸厚的雪花,倒是并没有什么影响,花事依然旺盛。轻轻摇曳梅枝,雪花簌簌飘落,幽香也随之氤氲飘漾起来,如同潜入梅香的湖泊里游泳呢。
白梅的花期要稍稍晚一些。花骨朵上还穿着一件件紫红衣裳,如少妇的抹胸一般香嫩诱人。也有零星的几朵亦放亦收,似乎羞涩的模样;微开的花嘴里嫩黄的花蕊,吐出细细的香来,闻之欲醉。替她拂去积雪,有暗香盈袖,似乎浑身都香了起来,果然是“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哟。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心里本来隐隐地忧郁着远方的妻子,忽然妻子打来电话,沪宁高速已经开通,今晚就可以回家了,——欧阳修“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江边二月晴”的诗句突然就飞出来了。
2008年1月29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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