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尚未正式开始,安徽一女大学生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与鲜血,在冰雪覆盖的国土上写下了三个惨红的大字:行路难!
青春的生命在严寒中瞬间消失,青春的热血在严寒中急速凝固,分外刺人眼目,随即被迅速冲洗,却洗不去人们心中的那一腔怨忿,洗不去人们脸上的那一脸无奈,洗不去千千万万声叹息:行路难!
只是为了渴望家庭的温暖,只是盼望与父母早日见面,如花的脸庞上一双犹带稚气的永不暝目,冷冷地拷问这个社会:为什么?为什么行路这样难?
毫无疑问,春运已经成了当代中国最无奈最辛酸的特色:一节定员108人的火车车厢,经常会硬塞进300多人,车厢里空气污浊,车门后挤满大人,座位下躺着孩子,人们连水都少喝,因为车厢的卫生间也往往人满为患,甚至有人受不了引发精神病,而这些,居然还是车站外那密密麻麻排如长龙的队伍,已经几天几晚仍然一票难求的人们,心目中最大的奢望!
无须讳言,这些终年劳累在外的人们,这些辛苦奔波的人们,这些早就习惯于无奈等待的人们,对于又一个微小生命的不幸陨落,已经司空见惯!
不能责怪他们,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藏有一份希望:也许是为了看望年迈的父母,也许是为了夫妻短暂的团聚,也许是为了尽快见到那梦牵魂绕的留守孩子:这些都是人生最简单的要求,最正当的要求,最正常的要求,社会应当让他们满足。可是如今,它常常演变成带着愤怨、带了鲜血、永远不再的希望!
不必说那些卑鄙的黄牛票贩子,不必说那些超载的黑心司机,不必说那些里外勾结发“春运财”的各色人等,不必说我们的高速公路收费额度为世界第一,单是在那不幸倒下的女大学生候车的车站,定额为四十张的车票竟然卖出了五百多张!社会,你已经严重失职!可是社会,你难道仅此失衡?
春节是中国传统的节日,春节是中国人最注重的节日,为了它,每年都有上亿农民工与其他劳动者,如侯鸟般迁徙在这块古老的国土,汇成了浩荡的人流,演绎出亘古未有的举世奇观,春运的声势年复年猛烈,已经延续了二十多年。
二十余年,整整一代人的时间!看看春运有了多少改变?看看春运有了多大改变?改变的只是老打工者们的面容逐渐苍老,新打工者年年添新;不变的是寒风里候车妇女怀中幼童的啼哭声依然刺耳!改变的只是火车站与火车车厢比以前堂皇漂亮,不变的是拥挤照旧,而票价早已番了数番!
也许很多人已经在问,我们长年累月含辛茹苦地出外打工,为什么我们不能在那亲手建设起来的地方有一个长期安定的小窝?为什么我们要将心爱的弱儿幼女丢给年迈的父母,耽误了子女们的教育,影响到他们的性格与前途?为什么我们创造出了巨大财富,却常常为讨要工资看老板的白眼?为什么会有很多很多,眼前却只有一片叹息,行路难啊!
当然,也有一些人从来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那些出入有警车开道的权贵们,那些富得流油的高冠大面者,那些稳坐在崭新公车或者豪华私车里的人,那些不需要靠工资养活的“公仆”,那些有个“好爸爸”的子女,等等。可是这些人又有多少?看那为了生活辛劳奔波的人们,从来是社会的大多数。
民生,如今是一个最时髦的字眼;民生,从来却都是一个最沉重的字眼。衣食住行,安居乐业,人生最基本的要求,人生最简单的要求。
千年前的诗人曾经悲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现在早就不是大自然可以随意禁锢人们足迹的时代了,借助各种各样的现代化交通工具,人类的足迹能够印上太空,能够达到地球的每个角落,但是“行路难”,这句千年前诗人的沉重叹息,却年复年地响彻在我们耳边!
谁能说那些黑窑主不是奴隶主的幽灵再现?谁能说当今的贪官污吏们比旧时代搜刮民财者有更多的道德可言?谁能说居然动用国家机器去京城抓捕记者的县委书记,比之于他的老前辈七品县令们,有着更多的民主意识?谁又能说在敢于砍断讨要工钱之手的黑手背后,不簇立着一小群新诞生的强征暴敛与巧取豪夺者?
低微的收入,艰难的行程,已经逼迫极大一部分人放弃了春节回家的念头,也放弃了一年里唯有的天伦之乐团聚日;而天价般的房子,日益上涨的物价,距离早就许诺给予他们的小康生活,已经日渐遥远。
所谓的和谐社会,决不是光凭颂歌光喊口号就可以到来的啊。
五千年了,民生之路,民主之路,法治之路,公正之路,我们已经行走得分外漫长,走得分外艰难;然而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行走得如此辛酸?
一场几十年未遇的寒流正在袭击这块古老国土,顽固厚实的冰雪覆盖着大地,由于许多地方准备不周,或者是未能提前遇料到,造成大面积路断车阻食品匮乏,给路途中的人们带来了更多的艰难困苦,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饥饿寒冷。已经有电视报道,一些被困半道的人们无奈地毅然地选择了步行回家!可以想象,在那一片冰天雪地之中,那将是怎样的艰难之旅啊!
然而他们从来都有着忍耐的习惯,有着不屈不挠的性格,哪怕是再难行的路,他们也要走下去,也会走下去。
“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苍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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