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同一盒盒增白的“小护士”,将“荷花村”每个妇人的脸涂抹得异常白皙、于净、明亮。黑白分明,如诗如画。
男人又去打牌去了,没有生男孩的雪峰已不再是悟空头上的“金箍圈”,对男人有着不可抗拒的控制能力。
男人想男孩想了六年,带雪峰在外面逃计划生育逃了四年,跟雪峰无休无止地交配了六年。六年的难民生活,终于让三个女儿悲惨地画上了句号。男人认命了,回到家里只好去结扎。
结扎虽是扎了男人的渴望,却并没有将男人的的郁闷一起扎断。
男人酗酒、赌博、常常在夜里如一匹受伤的狼一般趴在雪峰的身子上衰嚎。雪峰在绝望之中被男人唤醒了,她不要在村里人怜悯的目光里低着头走过自己的每一步卑微的青春!她才三十,她还能生,她就不信她这一辈子就生不出一个“带把的!”
只是,男人已经没有能力再使她受孕。冥冥之中,雪峰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同村的从小学到初中的男同学春根。春根想要个女儿,谁知她老婆秋萍接近怀了四胎,都是男的,只好流了俩个,生了俩个。雪峰常想,莫非这春根满肚子都是“带把的种”?!
雪峰看了一眼仨个熟睡的女儿,决定去偷西瓜,确切地说,去偷春根田里的西瓜。因为全村就数春根田里的西瓜最甜最解渴,据说他家的西瓜种子是他一个上农业科技大学的同学寄给他的。
逃计划生育与超生已让雪峰的日子捉襟见肘,可男人偏又好赌,日子更是过得雪上加霜。这个盛夏,仨个女儿看着别人家的的孩子吃西瓜就流口水,特别是那个最小的,常常将人家吃过的西瓜皮捡回来啃过精光。雪峰又打又哭,我这个做娘的,真没能耐,连西瓜都没有多余的钱多买几次给女儿吃!西瓜只不过五角钱一斤,一个大一点的也只不过五元。可她一年到头喂猪喂鸡卖菜卖谷卖蛋也卖不到六千元,人情住费就要占去二千左右,老大老二又要读书,天天在说减学杂费,减他妈的屁!书费是减了,杂费却增了!一家子偶尔还有三病俩痛的!这年头病更生不起的!想去外面打工多挣一些钱,却又没有婆婆没有娘,孩子安都没得地方安……五元钱,她不能不打算?!
雪峰拿了一个编织袋,决定偷一袋回来,让女儿吃个痛快。
雪峰身材娇巧,走起路来象燕子在飞。她打着赤脚,披着古黄色的卷发,穿着一件黑色印有白英文字的体恤衫、一条红色九分裤。飞过一塘一塘摇曳的荷叶,飞过一座一座石拱挢,飞过一条一条芬芳的田埂,飞过一丝一丝凉爽的微风。做小偷原本心荒而羞耻,她却觉得剌激而心醉!尽管这是生命吏上的第一次!
月亮似乎跟着她在飞,每飞一处,不用手电筒,却也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地,雪峰飞到了春根的田边。雪峰猫下身子,蹲着半步半步地移着,心不知怎的开始砰砰地跳了起来。
雪峰看到春根正盘着腿、光着膀子、叼着一根烟坐在田中央的空地上的凉席上,借着电筒光在看着报纸。
雪峰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慌乱之中终于摸到了一根西瓜藤。西瓜藤上长有一层厚厚的毛,痒着她的手。雪峰的脚提了起来,想去顺藤摸西瓜。
一脚落下去,踩在了一条绳索一样的、软软的、滑滑的、凉丝丝的、冰冷冷的东西身上。
“啊!蛇——蛇——蛇!”雪峰本能尖叫起来。全身起着鸡皮疙瘩,脚还麻木地不知所措地踩在蛇身上。
尖叫声里,春根奋不顾身地奔了过来。借着月光,春根看清了那张到死都不会忘记的脸:柔和、苍白、清秀而忧郁。
春根一把将雪峰拉了过来。蛇“唿”的一声窜进了西瓜藤里。
雪峰抽出了汗湿的手,低下头来,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边。不敢看抬着看春根的目光。
人生最难堪的事,莫过于偷同学的东西,却又衩同学抓住。
“怎么是你?!你若喜欢吃我家的西瓜,你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送一箩过去。”春根终于发话了。注视着雪峰被月光印染得丝绸一般的长发。
雪峰依旧搓着衣边,不知道跟这个同窗八年的男同学说什么才好。春根过得也不容易,在城里的重点高中复读三年,连一个普通大学都未考起。第一年差10分。第二年差50分,第三年差100分。家里的钱都被他读书读空了。春根只好也认命了,安心安意回家做了农民。做了农民的他日子并不轻松,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一年医药费都差不多要化五千。结婚、盖房子都是借的钱。雪峰即使很想吃他家的西瓜,也开不了那个口。
春根是明了雪峰心里的苦,知道雪峰的男人不争气。日子全靠雪峰一个人撑着。春根拉了拉雪峰的衣边,到那边吃西瓜去,我给你选一个又红又甜的西瓜。
雪峰依旧低着头站在原地,很是羞愧。春根就像风一样就轻轻地从后背推了她一下。雪峰一颤一惊,脚不听使唤朝田中央走了过去。
雪峰低着头走在前面。春根走在后面。春根看着雪峰依然婀娜的背影,不勉有些心潮起伏。
如果雪峰不是初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如果他不复读一年又一年高中。在时空里一次又一次错过。此刻走在他前面的这个女人,一定会是他的女人。
俩个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有过好感,在家里干活时,碰上了,脸会红,心会跳。雪峰一直以为春根进了城里的重点高中,一定会考上大学的。所以心里尽管想,却并没有过多的奢望。
春根一直想等自己考上了大学才向雪峰表明心迹,谁知道他一而再再面三都没考上,回到家里的那个秋季,就看见雪峰被媒婆撑着伞、换着手走在婚姻的路上。雪峰用悲怨的眼神看过他几眼。他回到家里,关了门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夜。
贫穷的人不知道浪漫,只懂得生活。春根于第二年也同外村的秋萍结婚了。秋萍虽是没有雪峰那么漂亮,却会持家。日子过得也有些盼头。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田中央。,春根招呼雪峰坐在凉席上。雪峰坐了下来,目光在春根白森森的晃来晃去的上身上躲闪着、游离着。
一会儿光景,春根抱了一个大西瓜过来。笑得一脸灿烂。春根叉开腿在雪峰的对面坐了下来,用西瓜刀开始破瓜。
雪峰的眼在春根的脸上瞟来瞟去,皎皎的月光下,雪峰惊异地发现,这个男同学,年轮在他的身上没有刻下任何痕迹!他还是跟她结婚那一天看到他时的模样:棱角分明、线条粗犷、俊朗清丽。
春根在抬眼的当儿,惊觉到了雪峰躲闪的眼神,借着如水的月光,他觉得她依然象一朵水中花,隔着如水的美仑美换,朦胧而浪漫地活在他的梦里。
春根双手端着一瓣西瓜向雪峰的嘴前递去,雪峰伸手去接,没有接住西瓜,却接住了春根热乎乎的手。
刹那间,春根的手松了开来,西瓜掉在雪峰的身上,春根的手捧着雪峰的脸,吻铺天盖地落在雪峰的脸上。
雪峰没有推却,手指按在了春根赤luo的肩上,顺水推船地任由春根压倒在凉席上。
多少年前,雪峰就曾幻想这样的场景,有什么理由要拒绝呢?!
春根的牙齿十分凶恶而迅捷地将雪峰的外衣、内衣、一件件剥落;外裤内裤一条条脱了下去——
春根的舌像山泉一样流过雪峰的脖子、雪峰的乳沟、雪峰的腹部、最后汇聚在雪峰早已热气腾腾的湖泊之中……如同水上花开。
雪峰狠命地抓着春根的膀子,抓着春根的头发,娇喘着:我爱,我爱,你快快杀了我罢,杀了我罢!……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碎裂开了,她要化成沙化成泥化成水了。
春根边用舌启着她的花蒂,手边摸索着脚边的西瓜。他将西瓜一片片放在雪峰的两座“玉女峰”上,放在雪峰的“湖泊”边。然后他又一次攀登上去,一片片啃咬着西瓜……
西瓜水像小溪流一样在雪峰的双腿之间源源不断,春根的舌像一朵朵桃花在上面浮沉着,漂
流着……
还有那月光,像一层薄纱罩在他们身上,温软着、流淌着……
雪峰从来不知道,月光之下,西瓜之上的性爱会如此妙不可言,像决堤的海、像火焰山的火……她只能被淹没、只能燃尽灰尘。
终于,浪潮渐渐趋于平静。雪峰抚着春根据的脸,舌尖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扫着。要感谢这个男人,人生原是有这样疯狂欢悦的极限……
十二个月后,雪峰顺利地生了一个男婴。雪峰的男人出乎意料地轰然跪倒在雪峰的床边,边磕头边嚎啕着:“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这辈子,我一定会给你做牛做马!”
雪峰转过脸,凄然地冷笑一声,泪水挂在眼角:这就是她的男人!明明不能孕了,自始至终,居然都没有问过她怎么会怀了孩子的?!
夫妻之间,居然用得着这样的言谢!她算什么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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