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有夜里两点多了吧!我在离家四年之后,终于挣脱了我的将要走出花季,小小的开满金银花的竹篱笆包裹的花园,悄悄的,轻轻的。只带着我那颗跟随我多年的孱弱疲惫的心,把脚步徐徐的留在身后。独自一人由后院曲径通幽地走上了汉江公路。这时的行人是极少的,白日的喧嚣业已不再。我尽量靠近河堤,让目光在多年之后,对故地作一次任意的游曳……
往日九曲的河水现在已不知哪去了,目光所到之处,仅仅只能见到些许的亮点。象惺忪的睡眼不轻易的眨动着。那原先平整的河床早已千疮百孔了。于是这些许的亮点便在今夜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落寞,如用《荷塘月色》荷叶上滚动的露珠来形容它,仿佛都有点凄清,微风吹来,它没有成串的玉珠滚动,更没有田田翠盖,荷香四溢树影婆莎之景象,这是很有些让朱自清先生伤心的素材累积的缘故吧!向远方望去倒真有些“吴山点点愁”的意境。这时,我才想到今晚,是一个曾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千万次反复出现的月圆之夜。抬头望去,真是月明星稀,大有鸦雀难归无枝可栖之画意。那首二十年代流传至今的《月明之夜》儿歌便从我童年的毛孔中一一渗出。我想此时此刻,在我孤独的心的四周是很有些“月明人倚楼”的诗情陪伴着我,我代那么多痴男怨女,他(她)们该不会辜负这样的自然赐予的不眠之夜吧!?该是不会辜负这颗为情而独生一世的天眼的孤独之泪吧?!
那时的思绪便开始向远方逆流而上了,任意走他它漂流的路子了,那轮弯弯的,秀丽的,端庄典雅的山月便在我的心底悠悠地升起来了。颤动不已地车轮把我的在坡地上,在岩石上艰难爬行孑然一身的山月摇晃地让人伤心。我是极尽全力,从车窗伸长了我的脖子,满山遍野地在午夜时分,追逐我的比我年长的至今依然是个孩子蹦跑不止的,不断变化脸谱的月牙儿,月星儿,月点儿我的这一个从不听话的孩子是一个任性惯了的野孩子,它从来都不愿受我一点约束,从来都不愿意在家中呆上一刻。当它不高兴的时候,任你千呼万唤,任你伤心透顶,它依然不肯露脸,于是我这个顶顶不称职的“文化人”,便爱在它们高兴的时候,在天空里,在树林里,在溪流里,在荷塘里撒野时,从远山近水,从朗朗的中天,临窗对景,或径直走近它的身边,融进它的心里。与我这个既近又远既熟悉又陌生的孩子并行一段时间,不要辈分不要伦理,远离一切粘缚的东西,或窃窃絮语,或默默无言,这时候,烦恼便会不知不觉的告别我,生活便会露出笑容,一切被人们称之为残酷的东西都渐次的柔和了起来,所有的生灵仿佛一下子都有了诗意。
这样的山月,便就这样任性的走进了我的从不设防的记忆,从不推理的脑海,从不论地域和时空的家园。照我一长串不在家的寂寞的日子;照我那幅油彩开始剥落的《断桥》油画;照我石榴开花的季节;照我流香溢彩的金银花,夜来香;照我不经意回眸一笑的喇叭花;照我洋洋洒洒,多情善感而又潇洒浪漫的长春藤;照我那心无牵挂身有所附的爬墙草;照我静静悄悄的元落,孤零零的檐下;照我多情多梦无灵魂漂泊的空床绣枕;照我不方不圆幽幽怨怨的窗洞。而今夜的月却是园在了十五,把我心中古历十三的圆月搅得不得安眠。我是多么的想我的月,在我想园的日子再回来,而我对着苍天只能无奈,我的月哩,亦是无奈,就让它在我的心的日历上年年岁岁的八月十三圆满一次吧!
-全文完-
▷ 进入荒原不留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