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徘徊在生活边缘的梦,与奶奶有关。慵懒的细胞,刚刚进入睡眠状态,我飘忽在一个梦境里。细雨空濛的天空下,一位老人孤独地赶路,一个男孩迎面走过来。我的枕边忽然潮湿了一片,内心千丈高的浪潮在汹涌着这个寒冷的南方夜晚。
我梦见了年迈的奶奶,梦见了最疼爱我的人。梦境中的老人就是她,挑担着沉甸甸的木框,朝着他最大的孙子(那绝对是我,不是的话,为何远远就触动了我最敏感的神经),缓缓地走来。我一下子顿悟到自己在梦里,一千个心疼,一万个欣喜在梦中滚出梦外,弄醒了我的大脑意识。
奶奶对我说:“她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给她的长孙送番薯。这是他最爱吃的粮食,每次她回家我总是给她煮来吃。”我似乎只是陌生的过客,奶奶已经认不出,站在她眼前的正是她最疼爱的孙子,我。
我的眼泪,开始在吵闹着真实而飘渺的梦。终于憋住劲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就是你的孙子啊,活儿……”
奶奶发出一声惊叹“啊……”,急忙放下肩头上的扁担,怜惜地对我说:“你怎么又瘦很多了?是不是胃病又犯了?少吃少喝了?”她不知道梦中的我和现实一样,依然是那么忧郁而消瘦。
“你要学会独立,学会坚强啊。”奶奶忽然又和我说起在家时候的叮咛,已经说了千百遍,还是那么质朴动人。我听了又听,已经感觉到不是滋味,心头又酸涩在横流着。只是一个劲地“嗯”了又“嗯”。站在我眼前的奶奶,已经苍老得不忍目睹了,鬓发苍苍,皱纹满脸,往昔的眼神也蒙上了岁月的烟云。风烛残年——这个词在我心头乱刮了好几刀,我喊不出那痛,如何地痛。
感恩的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横流,现实中淌出的是汗水,梦乡中流出的是眼泪。和水有缘的我,水一直在时光的间隙里无声无色地流淌,不是汗水,就是泪水。
“我们很快就要分手了,你要保重自己啊。”奶奶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猛然不情愿地醒过来,然后潜入残留的梦影里,延续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
“没有你的搀扶,我不想活了。”看着皱纹满脸、喘息吁吁的奶奶,我撕破嗓音唤了起来。她布满老茧的双手,亲切地抚摸着我童年的头颅。我似乎又回到了她温暖的怀抱。小时候,多少次我躲在奶奶的怀里,静静地聆听她讲起遥远的传说。“远古时候,有一个婆娘,她有三个孩子……”。
我开始把一年一次的机遇,当作千年等待那么珍贵。我的成长,似乎在加速度地催老了她雪白的发丝。捂住胸口,疼痛感隐隐地蔓延了周身。
午夜时分,梦苏醒。我还没来得及和奶奶说再见,她就匆匆地退出了视野。一个人站在空濛的天空下,显得很孤独而相思百倍。静静地躺在刚才记忆里,躺在奶奶那条前来看望我的路途,躺在奶奶挑担的装满番薯木框里。
她最后那句话语“我们就快要分手了。”似乎超越生死的界限,让我的成长一下子足可以摸到了那串快成熟的果实,那棵许愿树是奶奶在我童年时候,为我亲手嫁接过枝条。而今,成长在路上,有风,有雨,总会有阳光在生命刹那间点缀奶奶多年的期待。
后记:昨夜,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与奶奶有关。所以,今晚特地过来把此情此景写成零散的诗行。从小是奶奶把我抚养大,给我慈母般的爱。想起她,汉子怎奈行行眼泪在洒啊。过几天我就回家看望你了,奶奶。
——字于2008年元月26日晚。你的长孙:许水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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