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起居,礼合自然
寝不尸,居不容[1]。见齐衰者,虽狎,必变[2]。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凶服者,式之[3]。式负版者[4]。有盛馔,必变色而作[5]。迅雷风烈[6],必变。
——《乡党第十》
【简 注】
[1]尸:直挺挺躺着像死尸一样。居:平时。容:当为“客”,客人的坐姿。
[2]齐衰(zī cuī):重丧服装,粗麻制作。狎(xiá):亲近。
[3]式:通“轼”,古代车前横木。用作动词,表示伏轼。
[4]版:古代用木板刻写的国家图籍。
[5]馔(zhuàn):菜肴。作:起立。
[6]迅雷风烈:即迅雷烈风,或雷迅风烈。
【意 译】
孔子睡觉时不像死尸一样直挺挺地躺着,平日坐着的姿态不太拘束。看见穿孝服的人,即使和自己关系密切,也一定让脸色严肃起来。看见戴着礼帽的人或盲人,即使很熟悉,也一定表现得很有礼貌。乘车时看见穿了丧服的人,就低头伏在车前横木上表示同情。遇见背负国家图籍的人,也俯身用手扶着车前横木表示敬意。有盛大的筵席,一定改变神色站起来。遇到迅雷大风,一定改变神态。
【理 释】
天道不变不动,万物却运作不息。人处尘世,多历春秋换季、风云变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等等转换。因此,礼的形式,也应人情、自然、天象而动,多彩多姿。然而,万变不离其中,礼俱以诚善为本,以和顺为贵。
尘世及尘世之人,都泡在情中。生气是情,高兴是情,热爱是情,痛恨是情,其喜怒哀乐、衣食住行等等,无不富含情感的因素。人之向道,则求超乎尘世之外,渐无人情世故的执著。但无论入世、出世,只要人在尘世,便须符合尘世的状态。尘世之人,居家以和,临丧以悲,身残则希求怜悯,负命则希求尊重。人之期待如此,既合人之常情,又合天之限定,所以礼在此时的表现,即在情动于中,悲喜于外,处处适应他者的心境,以及相应场合的氛围。
至于风雨雷电,更是自然之神在天意之下的表达,或给人以滋润,或给人以警诫,绝非无缘无故,纯属偶然。所以,人尤不可无动于衷,熟视无睹。无视天意与天象,无视自然的预兆与剧变,人必付出沉重的代价。
【例 述】
鲁国有一个人叫机泛,以恭谨出名,七十高龄了,仍旧恭谨有加。鲁君问他:“你年纪已经很大了,难道必须这么恭谨吗?”
机泛回答说:“君子注重恭谨才能成就声名,小人注重恭谨才能避免刑罚。坐在这里非常舒适,尚且要防止跌倒;吃着这些美味,尚且要防止噎到。现在像我这样所谓幸运的人,未必就是幸运。鸿鹄一飞冲天,难道不高吗?可是用短箭就可以将它打下来;虎豹虽然凶猛,但人却可以吃它的肉,坐它的皮。现在赞美他人的人少,毁谤他人的人多。我已经七十岁了,常常害怕灾祸降临到我身上,怎么能不恭谨呢?”
机泛的恭谨,并非拘执,而是要求日常的一切言行,都能与自然适应,都能与他人协调,都能与心法切合,所以它是大礼节、大修养与大智慧。人的身体,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也受自然规律与天地大道的制约。人的起居,动的虽是身体,却需思想去支配。身体既能与万物融汇,思想也就最接近天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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