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出去,他要去漫游天下,在两千一百年前。
刚随父移居长安时,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只井底之蛙,而长安就是整个的天了,文人雅士们眩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须仰视才见,这些星们的光辉,照引着他渐渐的迷上了古文,《春秋》、《尚书》,博大精深了他的内心世界,同时也去掉了他在河山之阳种地放牧时的土里土气。
世界如此精彩。他开始重新观察和思索这个世界。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纳百川,不以成江河。居一室之隅,岂知天下之博?长安,这一片天地,这一叶古文化之舟,已载不动他血气方刚的二十岁青春之梦!
终于,他走出了家门,走出了长安。
古道西风瘦马,流浪人在天涯.游淮阴,追踪淮阴候早年的足迹,解读这一发出“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慨叹的老谋子的人生轨迹。访齐鲁,瞻孔庙,察儒风习俗,洞悉儒家第一宗师的治学奥秘。到鼓城,过梁楚,听取“楚汉相争”及“窃符救赵”的故事,接近历史真象,发现官逼民反的社会真理……这一游,他收获颇丰。
这一游,他更为一系列的英雄人物所感动。“先国之急而后私仇”的蔺相如,“仁而下士”的信陵君,“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李广……每每念及这些英雄人物,他常常泪盈两眸。而那些才俊豪杰,不必说“能忍胯下之辱”的韩信,“能为老人进履”的张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视死如归的荆轲,令他心动不已。就是那些为正史官书所不屑一载的下层人物那种”言必信,行必果”的高风亮节,就足以令他击节称赞。
这一游,他亦读出了红尘的无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令智昏”、“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他慨叹红尘,看破世俗,但并未因此而玩世不恭。
所以,这一游,两千一百年前的千古一游,仿佛一粒历史与文学杂文的种子,深植在他肥沃的心灵之土上,生根、发芽、开花,历经风风雨雨(虽遭"腐刑"之冰雹),终于在十余年后结成“史学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这就是《史记》。
他,司马迁,一个千古不朽的名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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